“张嘴。”
平平无奇仅二字,听到的人肩膀微一瑟缩,下意识地把嘴巴张开了些许。似乎是睡梦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附了上来。
“放松。”
无甚感情地轻声命令,原本一直僵硬的身体却犹如得到了安抚,一点一点的放松了,柔软滑腻。
“张腿。”
“……”
“张什么?你特么……扑通!咣!啊……”
一大清早,还未等宫女进去唤醒,东宫里突然就传来了这么一通惊天动地的摔床声。
纳兰夜灼胸膛贴地,胳膊腿都紧紧的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将他的表情挤压的呲牙咧嘴,由于摔得狠了,绯色的唇瓣微张控制不住的倒抽冷气。
“殿下、殿下!”门外的宫女显然听见了这动静,慌不择路地脚步声当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纳兰夜灼只穿了一件里衣,此时又是这么一副样子,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的进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努力醒了醒方才还在睡梦中的混沌,半起身扒住床沿,用尚还稚嫩的声音说:“都别进来,本太子没事。”
“殿下……”
“谁进来打断谁的腿。”
“……”
太子殿下都如此发话了,再要进去那便是不识抬举,更何况他们似乎也不是首次遇见这种事,颇有些习惯临危不乱了。
不让进便不进,一宫女道:“那殿下有事记得传唤。”
待门外彻底没了声音,纳兰夜灼才苦着一张小脸随意的坐在地上,脸上的神色丝毫都不像个小孩子应当有的。
兰国小太子健健康康活了十多年,如今也是个快要十三岁的小少年了,他长得粉雕玉琢,明明还小却能教人看到与生俱来且挥之不去地美与俏。一双桃花眼正正经经看人的时候还好,要是稍微带点温度的瞥人一眼,就总让人觉得像是在挑逗谁。
——尽管他年龄尚小。
而今日这副场景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纳兰夜灼弯起膝盖,一手托脸满是不解。
他盯着自己的脚丫子,面无表情地心想:“到底是谁想上本太子?”
方才既张嘴又张腿的是他做梦梦见的情景,且从记事来脑子里就有这些模模糊糊地东西,随着他年龄渐长,懂得的越来越多,听见的声音似乎也跟着不受控制了。
待纳兰夜灼意识到自己每晚都要做梦的时候,他都快长到十岁了。只是做便做吧,梦里却又只有声音,说话的到底是人是鬼他都不知道。
他还小,有人教过他男女有别,其他的倒是还没学过,但不知怎么,他忽然就对某些事情有些福至心灵了。
可再具体的,他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
即将要到晨起的时间,纳兰夜灼扭头看了眼窗外,觉得睡不下去了,他坐在地上皱着眉和自己较真了一会儿,便揉胸挠头的从地上站起来重新爬上床。
爬上以后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本书出来。
——《天神》。
相传几千年前,高在九重天之上有位众生都尊崇的人物,人人都要唤他一声南征将神。
他生了一副极好相貌,还有一堆的功绩加身,平稳战乱大杀四方从未有过败功,凡间给他立了无数座战神庙。
由于身份高贵,又本是上天谪仙,他难免会有些猖狂,久而久之也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些许目中无人。
如此上万年,南征将神始终没遇到强劲对手,大抵是觉出了这世间的没意思,正待他不愿再“在其位谋其职”,打算做个闲散战神时,凡间突然出现了一位放肆狂傲者。
他说:“区区天界,还不足为惧。天君也该换了。”
众人笑他痴心妄想,妄初听了,更是不屑一顾。但真等到了持剑相对时,所有人才知道,那人说要推翻天界,并不是开玩笑。
因为他一个人竟是真的衣袂翻飞、面容沉静地攻上了九重天。
由此,第七界来了。无亡界主横空出世。
那一战,当真打的上天入地、血雨腥风,最后却没分出个胜负。
而且这人竟是比妄初还要猖獗,无名无姓,也无人知道长相。
目睹过当日之战的人,也只能大致说出他身形偏瘦,是个男子,身量和妄初差不多高。
那人常年带着一张面具,除了面具眼睛上还总是蒙着一条黑色缎带。也便是说,没露脸就算了,在和威名赫赫地南征将神打斗时,他是盲人状态。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妄初没有赢!虽也没输,但说出去总归不光彩。
所以这位又说了:“废物战神。”
妄初:“……”
攻打天界,狂;蒙眼对天神,傲。总之,他名声起来之后,世人对他的评价就是,不仅放肆,还太过狂傲。
简直孰不可忍。
两个人一斗便是近千年,胜负只堪堪分过两次,除此之外毫无进展。
但由于面具男的真面目始终未曾露出过,众生给他“加冕”了一个封号。
——丑八怪。
名讳一出,无亡界主长的青面獠牙是丑八怪这事顿时像大风过境、万里江河翻滚,一人之力如何压也压不住了。
不过看看这界主成天一身黑衣人的穿着,给他赐名如此称谓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再者众人是真的没见过他,几乎是瞬间便信了这一事实。
当即,丑八怪“响彻天地”。
近千年,不知次数的神仙打斗,也终于让众生知晓了丑八怪手里的那把出落不凡的剑,名唤惊绝。
惊绝一现,必有动乱。
但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妄初的剑是以不绝出名。
不绝出鞘,一扫动荡。
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这两把剑都做到了他们的八字之言,可只要惊绝不绝相见,那丑八怪必然动不了乱,妄初也扫不了荡。
原先这剧情还好好的,神魔大战看起来很是带劲,纳兰夜灼揪着小被子窝在角落看的“风生水起”,可越往后看他越觉得不太对劲。
比如,“我心悦你、忠于你”是什么东西?“本将神道侣是无亡界主,今日昭告六界,他必须得对我负责、给我一个名分”又是在说什么?
前边的故事情节里虽然说了他们两个时常这样羞辱来侮辱去,但这些话明显不太对,太带有真情实感了吧?
纳兰夜灼眼睛微眯,眉头轻皱,寻求真相般的把书往前翻了翻,他确定无亡界主是“和南征将神身量差不多高的男子”。
“……男子?”纳兰夜灼怀疑似的低喃:“天神也是男的。”
自言自语完他想了一会儿,又低喃道:“我是太子,也是男的。”
“……”
“我丢?!啪!!”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的纳兰夜灼表情猛一振奋,手一扬把书狠狠的扔了出去,犹如烫手山芋。
不知怎么回事,每晚出现在脑子里的放肆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了,一股说不清的热潮顿时开始往脸颊上涌入,纳兰夜灼一下子掀开被子坐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慌了。
他想,似乎有哪里错了。
天天梦见让人支使着打开双腿就算了,先不论这个,他做的梦可能能算得上是个春|梦。
他作为大兰国的太子,就算做了春|梦那也应该是梦见哪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再不济总得是个姑娘,毕竟他母后经常告诉他、他过不了几年就会有太子妃。
但是……纳兰夜灼身体微僵的站在床上,眼睛瞅着地面、嘴巴微张,真的感觉哪里不太对。
因为他发现他不想娶太子妃的想法猛然间竟达到了最顶峰。
从他开始懂事之后,单白就经常会跟他说,以后他会有太子妃,所以现在就应该从各家大臣之间物色哪家的女儿知书达礼、并开始侧重培养礼仪了。
那时候纳兰夜灼听着,自己会在心里悄悄反驳自己还那么小,要什么太子妃,可就在刚刚,这个想法只是刚刚现形,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种无法言喻地感觉忽而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好像娶一个和自己没有感情的人进宫做太子妃……
“还是让我直接死了吧!”突然,纳兰夜灼如是说道。
“当——!!殿下莫要乱来!!”
“殿下莫要胡闹啊!”
“娘娘会伤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