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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白芨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母后大人”，她撅了撅嘴，走到窗边接起。
“小白，行礼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妈妈。”白芨抿了抿唇，低声回。
程艳萍：“明天你爸开车过来接你，晚上在燕山会馆请周院长和黎主任吃饭，把你工作给落实了，你好好准备下。你也别紧张，实习期间，黎主任都夸你表现得很不错。”
“小白……”久久没等到回应，程艳萍轻唤了一声。
白芨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远方，“妈，我明天不回来了。”
她大概能想像到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每天忙不完的工作，白夜班交替，医院一个电话随叫随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可能再过几年，爸妈就会给她介绍对象，有车有房工作稳定，孩子有人带，顺便结个婚，生个孩子，继续去上班。
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程艳萍诧异，“不回来？”
“嗯，我不回来了。”白芨笃定的回。
“你不是说不想读研了吗？那是学校里还有事情没忙完吗？”程艳萍又说：“这好不容易才碰上周院长和黎主任都有空，给你爸这个面子，再忙你也得过来吃个饭。”
默了会儿。
白芨说：“妈，我不想当医生。”接着一鼓作气的说：“我从来都不想当医生，填志愿是你们商量了决定的，从来没问过我以后想做什么；小时候学钢琴，学跳舞也是你说了我就得去上，从来不管我为什么哭，高中我想学吉他，你说那是浪费时间，反正你们从来不管我怎么想，我的想法……”
“妈，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张白纸，你们想在上面画什么就画什么，我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程艳萍很快就回过神来，音色重了重，“小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临安一院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况且还是黎主任亲自带你，这都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再说，你学了医不当医生，你还能做什么？小白，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残酷，我跟你爸就你一个女儿，就盼着你好，少走弯路，还会害你不成，听话……”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白芨直接摁断了电话。瞬间鼻子一酸，蕴了一筐的泪，急急往厕所去。
程艳萍这些话她都听起茧子了。总说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过得不开心啊，一点都不开心。
最无助最难受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起的人，还是顾清河，只有他，懂她的所有彷徨和迷茫。
电话响了又响，不用看都知道是程艳萍。
白芨直接关机了。
直到周茉来敲门，白芨才出来，红肿的眼睛怎么也遮不住，周茉小声问：“你怎么了？阿姨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白芨摇了摇头。
周茉看了眼，其它舍友还没回来，便拉着她坐在床上，语重心长的说：“你、你是不是跟阿姨吵架了？有什么好好说，你不接电话阿姨得多着急啊。”
“你倒是说句话啊。”
白芨：“茉茉，我一点都不想当医生，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尊重尊重我呢，总说为我好，我也知道他们对我很好，可是这种好不是我想要的，这种好让我难受，让我煎熬，你懂吗？”
周茉抿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恨不得能跟白芨互换人生，想读研想深造都可以，不想读了家里就把工作安排好，多好啊，什么都不愁。
“我懂，我懂，你也别难受了，跟阿姨好好沟通沟通，他们就你一个女儿，肯定也是为了你着想。”周茉拍了拍白芨的背附和着说。
白芨蓦地抬眸，控诉道：“茉茉，我现在很烦，真的很烦，我不想跟我妈说话，根本就沟通不了。她一句为我好，我还小就可以把我所有话都堵住。”
“你看，阿姨信息又来了。”叮咚一声，周茉把手机给她看。
“茉茉，我是白芨的妈妈，打扰你了，阿姨麻烦你一件事，小白现在心情不太好，你看着点，帮忙安慰一下，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好，生怕哪里没有考虑周到，让她受了委屈，小白怎么就不懂呢。”
“你自个回吧。”周茉说。
白芨敛着眸子摇头。
片刻，周茉叹了口气，低头在手机上敲打好一段话，又递给她看，“这样回可以吗？”
“阿姨不要担心，小白在我边上，她就是心情不太好，等她想好了就给你回电话。”
白芨点头。
晚上白芨的心情平静下来了，有些后悔下午的行为，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坐起来给程艳萍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
“妈，我知道你跟爸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就这样去定义我的一生。我成年了我长大了，我想自己去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在医院里日日夜夜的忙碌，看淡了生死，见识人性的丑陋，这些都是我实习期间的感受。你也不要再说我小，我还不懂，都是为了我好，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就请您尊重我一次。”
当了别人口中二十三年的乖孩子，这一次终于不乖了。
叛逆不会缺席，只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