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推掉?”在车里,蒋南霆这么问。
——“有的时候,很想帮帮你。”也是在车里,他这么说。
手机嗡嗡振动,夏晰条件反射低头去看屏幕,半天没见新信息弹出,才发现,响的是自己的手机。
她从床头找过来,那是个陌生来电,接通以后才知道是陆冕的助理。
“夏小姐,请允许我向您说明。”对面自报了家门,然后,以一种娓娓道来的语气向她说起有关于poseidon的事来。
他并非直接提及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不快,而是详尽地讲述了一遍,一个初涉时尚圈的艺人,应该通过怎样的策划,经历哪些铺垫,才能在圈中站稳脚跟,丰满羽翼,拿到第一个高奢代言。
夏晰初听时一阵莫名,没参悟对方为什么要突然来给自己上课,直到他话声略顿,转而道:“我们对此有一整套完善的运作流程,粗暴打通关系则不在考虑范围,夏小姐人这么聪明,应该不至于误会。”
那一刻,她才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我们深知夏小姐有自己的主见,即使有心帮助,也一定会事先征求夏小姐的意思。”那助理态度诚恳地道,“如果您感兴趣,只要说一声,咱们这边的团队随时恭候服务。”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助理适时退场,挂了电话,夏晰有好一阵都呆呆的,站在那儿把刚才接收到的讯息反复思索。
不是陆冕。
是她弄错了。
房间里空旷且安静,在她接那个长长的电话时,贺君怡已经退了出去。
夏晰低头按动屏幕,将黑名单里躺着的号码再次翻找了出来。昨日通话时她句句尖锐的声讨,此刻犹在耳边,句句都令她愧疚不已。
“夏宝。”这一次,对面几乎是秒接。
他坦然且温柔地叫着她的小名,她却有些不知该从哪开口:“你……”
“可以见面吗?”陆冕问。
然后说出让她意外的话来:“我就在你楼下。”
夏晰放下电话想了好久,还是去换了衣服,裹上件毛衣,下了楼。
电梯来得顺利,本就在这层停靠,她独自步入,一路下行,未经中途停留,直接就到了底层。
“叮——”门开时,面前出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陆冕身穿一件黑色的帽衫,帽沿拉低,双手插兜的样子,像极街头随处可见的普通大男孩,只有那张脸看上去分外不平凡,怎样掩饰也脱不了惊为天人的精致。
“你就站在这里吗?”她微微发怔,万一她不是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还有别的路人也在,那该怎么办?
这很不像陆冕的风格,尤其在被她提醒之后,他还无动于衷,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
她眼见便有无形的愠恼。
“笑什么?”
陆冕还是什么也没说,身后与此同时又传来“叮——”的一声。
是另一个电梯下来了,门就要打开,那让夏晰一惊,一把抓住他,快步拉入旁边的安全通道中。
零碎的脚步经过,她拉着陆冕躲在门后,听到那阵声音远去,松了口气。
手被反握住时,夏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直接就抓了他的手。
想再松开,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陆冕把她牢牢握着,低垂的目光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
“放开。”夏晰说。
“放手。”她再说一遍,他便真的放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只是他依旧没说话,一对漆黑的眸子将她温顺地注视,这样的温顺让人心中分外不安。
“对不起,”夏晰移开眼,低下头,认真道歉,“误会你了。”
“我没有怪你。”陆冕轻轻地说。
他声音里有淡淡鼻音,夏晰又在怔怔中重新仰起了脸:“你感冒了。”
电话里没听真切,只觉得有些瓮瓮的,近距离再听才得以确认。
“我淋雨了。”他说话声音喑哑。
“我……”顿了两秒,那股哑声又哀哀发起,“也睡不好觉。”
夏晰默然。
“我好像发烧了,夏宝。”陆冕低低地垂下了脑袋,帽子随着那个动作滑到脑后,露出一丛毛茸茸的寸发。
那张光净饱满的额头就在眼前,仿佛就等着她一抬手,施舍点微薄的关爱。
夏晰犹豫着,带着一丝恻隐缓缓伸出了手。
在离他额头不到一寸的地方,她动作悬住,问:“你可不可以放过南霆?”
楼道里无人走动,夏晰低微的声音清晰无比。
陆冕的脸略微偏移了方向,目光自那对清亮的眼睛朝她投来,带着一阵茫然与迷惘。
“你愿意来见我,是因为想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