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脸上轻松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道:“这事你不用管,我自会给母亲回信。”
他这弟弟周永只会风花雪月吟诗作对,遇到正事就茫然失措,偏偏自视甚高,一天到晚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一写诗就是什么“不才明主弃”,一股子怀才不遇的酸腐气。
周永先前在贵州做县令,捅出个大篓子,被免了职灰溜溜回了鄂州老家,如今又要开始折腾了。
周夫人想起老夫人的难缠和偏执,也有些心烦,转移话题道:“子承,倩兮预备给你绣一个荷包做生辰礼物。”
周胤一听,也很喜欢:“我喜欢倩兮绣的荷包,素雅大方,适合我用;盼兮绣的太鲜艳了,她爹我又不是花花公子,弄那么花哨做什么。”
想起长女周似锦给自己做的护膝和白绫袜,周胤笑容加深:“似锦做的护膝和白绫袜我也很喜欢,看来人还是得有闺女,闺女最孝顺了。”
周夫人见周胤心情好转,便执壶给他又斟了一盏:“子承,你再饮一盏。”
第二天上午风停了下来,阳光灿烂,是难得的好天气,周倩兮和周盼兮如今过年不用上课,闲来无事,便一起去找兰庭找周似锦玩。
周似锦正在房里带着春剑和素心用朱砂梅制作香膏,见周倩兮和周盼兮进来,来不及招待,便道:“你们自己随便坐随便玩,我得先忙完这个。”
周倩兮和周盼兮都凑过去看。
香膏已经在白玉盒子里凝固,色泽鲜艳,香气扑鼻,周倩兮有些好奇:看着这样好,不知道膏体是否细腻。
她只是想了想,周盼兮却已经问了出来:“大姐姐,你这香膏闻着挺香的,不知道涂上去怎么样。”
周似锦嫣然一笑,另拿出一个旧的白瓷香膏盒子:“这里是我多做出来的,你们要不要试试?”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这些香膏香脂的,周似锦、周倩兮和周盼兮三姐妹齐齐在唇上涂了周似锦做出来的香膏,一起凑到妆镜前去照,镜中三个少女皆唇色娇艳笑靥如花。
周似锦把白玉盒子盖上盖子,道:“今日制的这一盒我要送人,明日你们陪我再去后面园子采些骨红梅,我给你们一人制一盒。”
周盼兮好奇地问:“大姐姐,这一盒你要送谁呀?”
周似锦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拭去白玉盒子外面沾上的嫣红香膏,道:“我预备送给许凤鸣。”
“原来是许二姑娘呀,”周倩兮看向周似锦,“姐姐你和她是好友么?”
提到许凤鸣,周似锦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很照顾我。我很喜欢她。”
周盼兮还好,只顾看旧白瓷香膏盒子里的那些香膏,周倩兮的神情却有些微妙——姐姐和许凤鸣的关系也太亲密了吧?
周倩兮觉得自己想多了,开口问周似锦:“姐姐,爹爹的三十岁生辰快到了,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周似锦这才想起来自己把爹爹的生辰给忘了,忙道:“我还没想好,你们打算送什么?”
周倩兮笑了:“我每年都是送些亲手做的针线,今年打算绣一个荷包送给爹爹。”
周盼兮嘟着嘴道:“我今年得换个样儿了,爹爹嫌我做的针线不好,我送他的东西,根本没见他用过。”
周似锦想了想,道:“我以前模仿宋朝皇帝赵佶的画风画过一幅《竹雀图》,倒是可以让人把画做旧,拿去送爹爹,骗爹爹说这是赵佶的真迹,只是一直湮没,不为世人所知,今日一朝被我寻到......”
前世周胤三十岁生日,周似锦初到周府,格外的小心谨慎,让春剑去打听了周倩兮和周盼兮要送什么礼物,得知她们都是送针线,忙也纳了一双鞋送了过去,却从没见周胤穿过。
当时周似锦虽然没说什么,其实快要被气死了——凭什么周倩兮送的荷包他都佩戴,而自己送的鞋却没见他穿,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后来她再也没有给周胤做过针线。
如今重活一世,想起那时候偏激的自己,周似锦的脸有些热:当真是不堪回首啊!
其实人活一世,何必那样在乎别人的看法,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就行了。
周倩兮和周盼兮想象了一下周胤被周似锦骗了的情形,不禁都笑了。
周倩兮忙道:“姐姐,这件事虽然有趣,不过咱们最后还是得和爹爹说清楚,免得爹爹在外人面前出丑。”
周似锦点了点头,笑容灿烂:“那是自然。”
她原本就打算先让周胤开心一下,然后再揭穿的。
其实周胤书房里悬挂的几幅古画,其中至少两幅是假的,当然她没有拆穿,怕爹爹觉得丢脸。
两个妹妹离开之后,周似锦把自己画的那幅《竹雀图》寻了出来,放进了提前挑选好的锦匣里,预备拿去求许凤鸣做旧,又把给许凤鸣做的白绫袜和朱砂梅香膏拿了出来,分别装进锦袋里,也都放进了锦匣里。
忙完这些,周似锦便打算去见父亲一面,先让父亲同意她元宵节走百病时去看许凤鸣,等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她再去和周夫人说。
谁知周胤又被洪武帝宣进宫了,周似锦只得先把这件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