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梧桐里周府,周夫人头疼不已,自和周胤在房里说话,似锦和倩兮盼兮出了惠畅堂。
倩兮脸色苍白,扶着丫鬟暗香回蒹葭院歇下了。
盼兮神情有些迷茫,拉着似锦问道:“姐姐,你陪我去园子里逛逛,好不好?”
似锦知道盼兮和倩兮一样,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便柔声道:“园子里桃花开了,特别美,咱们赏花去。”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一了,周府花园里好多花都开了,粉红的桃花,深红的榆叶梅,雪白的梨花......到处都是春光,蜜蜂嘤嘤嗡嗡飞着。
盼兮挽着似锦的手,走在桃花林间的小径上。
素心和仙客缀在后面远远跟着。
盼兮讲着今日发生在忠顺伯府的事:“......韩首辅的夫人把证人都绑了过来,站了一排,姨母真真是没法抵赖了,她没脸,大家也都跟着没脸......我觉得好丢脸,以后见了那些闺秀,一点面子都没了。”
似锦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她多少次被人当众含沙射影地取笑?
每次面子掉了,她都是自己努力捡起来。
路是自己走的,人是自己做的,面子也是自己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似锦轻轻道:“以后咱们府上,不会再和忠顺伯府来往了,只要你做人立得住,时间久了,谁还记得那些往事?”
盼兮停住脚步,侧首看似锦:“姐姐,为什么姨母那么坏?她为何背后传你坏话,传我坏话?我们又没碍着她?”
似锦笑了,握住了盼兮的手:“有的人就这样啊,她见不得别人好,就像烂泥沼里的虫子,她自己不如意,就呆在阴暗的地方诅咒别人害别人。对这样的人,不要和她对骂,太丢脸了,找准她的弱点,一击而中,让她再无翻身之力。”
盼兮点了点头:“就像今日韩夫人那样么?”
似锦笑了起来:“韩夫人那样做的确痛快,不过也是因为韩首辅和苏太后愿意为她撑腰。”
她仰首看着上方桃枝上绽放的粉色桃花和桃花后面蔚蓝的天空,轻轻道:“明日早朝,才会是最致命的一击呢......”
到了晚上,许凤鸣回到碧漪园,洗去妆饰换了衣服后才回了画堂春,却发现满室岑寂,床榻萧然,这才想起似锦已经回梧桐里周府了。
明明似锦缠得他都快烦死了,可是似锦不在身边,他又觉得寂寞。
许凤鸣在似锦的榻上坐下,榻上衾枕依旧,余香犹在,可是那个吵吵闹闹老是爱摸他逗他捏他的白又胖却离开了。
康嬷嬷在屏风外低声道:“殿下,周姑娘临离开,说在您的枕下放了一封信。”
许凤鸣当即起身,疾步走到床边,伸手翻开了白绫软枕——下面果真放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五个字——“小凤凰亲启”。
颇有些圆润的簪花小楷,的确是白又胖的笔迹。
信封还是封着的。
他直接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白又胖一向懒得写字,信也极为简短——“小凤凰,三月三那日,我在家等到巳时,你若没有找我,我就去找你,上天入地哭天抹泪也要找到你。”
许凤鸣愣住了:白又胖这是什么意思?
三月三那日他的确早有安排,不过......
第二天早朝,首辅韩朝的门生、镇南侯苏家的人和定北侯家的人,齐齐上奏,参劾忠顺伯蒋长青纵妻女造谣,帷薄为之不修;携名妓酣饮酒楼,官箴为之有玷;夺□□女,恣其欢淫,行检不修;收受贿赂,赃迹显著......
当天洪武帝便下了旨意:“忠顺伯蒋长青不修帷薄,纵容妻女造谣,交通外官,依势凌弱,收受贿赂,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抄查家产。钦此。”
不过两天工夫,显赫百年的忠顺伯府轰然倒下,树倒猢狲散,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周胤和周夫人这两日闭门谢客,周府上下人等小心谨慎,就连似锦三姐妹,也都安安静静呆在各自的屋子里。
三月初二下午,周胤嫁到洛阳的庶妹郑夫人终于到了京城。
郑夫人是由她的继子郑轶护送来的。
郑轶今年才十四岁,是郑欣去世的前妻所出,去年考中了秀才,郑夫人带他进京,是想要兄长周胤指点一下郑轶的课业。
周夫人打点起精神来,迎接小姑子的到来。
似锦和倩兮盼兮也都随着周夫人到二门迎接郑夫人。
一辆华丽豪奢的马车停在了二门外。
郑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与周夫人彼此厮见了,笑着招手让似锦、倩兮和盼兮上前:“都是大姑娘了,来,让姑母看看。”
她约莫二十六七岁,瓜子脸,柳眉杏眼樱桃口,身材小巧,珠光宝气,衣饰华贵,是个极精致的美人儿。
似锦三人上前,齐齐屈膝行礼。
郑夫人扶起她们三人,笑道:“咱们去里面说话。”
在东暖阁的罗汉床上坐下后,郑夫人叫了三个侄女上前,先拉着似锦的手看了又看,笑容灿烂:“似锦的眼睛最好看,眼珠子就像宝石一样。”
说着话,她从腕上褪下一个蓝宝石手串,戴到了似锦腕上。
这个蓝宝石手串上面的每粒宝石都比花生还要大,色泽纯净,极为剔透。
这一幕似锦前世是经历过的,她知道自己这位姑母夫家豪奢,出手大方,当即笑吟吟屈膝行了个礼:“谢谢姑母。”
郑夫人又叫了倩兮上前,见她甚是清丽,极肖周夫人,便给了她一个翡翠手镯。
待到了盼兮,郑夫人给她的是一对赤金镶红宝蝴蝶钗。
周夫人虽然依旧蔫蔫的,却也打点起精神来陪郑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