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似锦一行人赶到了巩县城外的驿站。
公主府派去做先导的管事已经提前包下了驿站的一个套院,马车直接驶入内院,待外男回避后,女眷才下了马车。
崇宁公主由女官和丫鬟服侍着进了内院正房歇息。
似锦与郑夫人进了东厢房。
似锦见屋子里甚是洁净,明间的罗汉床上铺设着青色的绣枕锦褥,上面绣有崇宁公主府的标志,便笑着道:“姑母,这次咱们可得谢谢公主,多亏公主一路照料了。”
郑夫人在似锦的服侍下宽去外面的通袖袍,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道:“的确如此。”
似锦拿了个青缎靠枕,放在了郑夫人身后,道:“姑母,你侧着身子躺一会儿,我给你捶捶背捏捏腰。”
坐太长时间马车了,她怕姑母腰难受。
郑夫人听似锦的话,歪在那里,却不肯让似锦给她捶背捏腰:“让小福给我捶,你陪我说话。”
小福是郑夫人的丫鬟,就在一边立着,闻言笑嘻嘻取了美人拳过来,跪坐在罗汉床沿给郑夫人捶背。
似锦在素心的服侍下宽了外衣,道:“姑母,不让我给你捶背,你会后悔的,告诉你,我可会认穴位,是跟着名家学过的。”
她先前在泽州,特地跟周群周先生学了手法,专门在许凤鸣雨雪天犯病的时候给他按摩。
想到这里,似锦心里一动:今日天似乎有些阴沉......
她走到窗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外面风很大,院子里白杨树上或绿或黄的叶片被风刮得啪啪直响,更添寒意,饶是似锦在屋内,也觉得有些冷,她叹了口气道:“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郑夫人眯着眼睛道:“八月仲秋不该这么冷的,估计要变天了。”
又道:“郑轶的先生家里有事,辞了馆,这次进京,我得和你爹爹说说,看他能不能帮咱们寻个好一些的先生,郑轶这孩子聪明又好学,可不能耽误了。”
似锦闻言,想了想,道:“姑母,嵩山书院不是很好么,周韶在那儿读书,咱们想想法子,让郑轶也进嵩山书院读书。”
前世周韶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
郑夫人叹了口气,道:“嵩山书院名满天下,每年的入院名额有限,除去那些真正的天才学子,皇子皇孙达官贵人的子弟都把其余名额占得差不多了,周韶能进去,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就连你爹,也不能再塞一个人进去了。”
上次进京,周胤带着郑轶去嵩山书院试过了,可惜并未成功。
似锦沉默了一会儿:“事在人为,咱们再想想法子。”
前世郑轶的科举之路走得并不顺遂,考中举人后,一直到似锦去世,他都没有考中进士。
不过似锦与郑轶同岁,似锦去世的时候二十五岁,也许她去世后郑轶考中了进士呢?
不过若是能把郑轶送进天下闻名的嵩山书院,即使考不中进士,也能够接受大周最顶级的先生的教诲,同时也能积累一些人脉,对郑轶大有裨益。
这时候公主府的人来送晚饭了,郑夫人和似锦便不再说话了。
用罢晚饭,郑夫人听着外面的呼啸的风声,道:“要变天了,崇宁公主不知道会不会打算在这驿站停留一夜。”
似锦直接道:“应该不会。姑母,让丫鬟们收拾一下,等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一则林岐的控制欲极强,他习惯按照计划行事,今日事今日毕,不喜欢拖拖拉拉;二则雨雪将至,林岐极有可能会旧病复发,早些赶回京城,也有好的大夫医治。
想到林岐的病,似锦不禁忧心忡忡,不知道乔夙收到她的信没有。
果真不到一盏茶工夫,公主府的人就来传话,让大家准备出发。
在马车中坐定之后,似锦掀开车帘往外看,却见一群青衣侍卫拥着林岐出来了。
林岐身上披着件深蓝斗篷,从驿站里出来,并没有认蹬上马,而是抬手把兜帽往前一扣,直接戴在了头上,然后上了崇宁公主的马车。
她这才放下心来。
风这么大,一直骑马的话,林岐的身子太单薄,怕是受不了。
因为在巩县驿站停留的一个时辰,似锦一行人到底没能在亥时赶到京城。
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崇宁公主的碧漪园别业。
似锦和郑夫人被安顿在了距离画堂春不远的听涛楼。
来京城的路上,似锦大半时间都依偎在郑夫人怀里睡觉,因此这会儿精神了起来,让丫鬟婆子都去歇着,只留下春剑素心和郑夫人的丫鬟小福小寿服侍。
郑夫人看着房里的紫檀雕花罗汉床、西洋金自鸣钟、水晶罩灯和各种精致摆件,道:“怪不得太子选妃,闺秀们都如此踊跃,皇家生活的确奢侈啊!”
似锦笑眯眯道:“姑母,还有更奢侈的呢!”
她先去后罩房看了看,确定有温泉池子,便来叫郑夫人过去:“姑母,咱们先去泡温泉解乏,这样的话睡觉更舒服。”
郑夫人也是好奇心强的人,便和似锦一起泡温泉去了。
夜里果真下起了雨。
雨声淅沥,并不算大。
似锦却醒了。
她侧身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了前世。
每次下雨下雪,她都会想起许凤鸣......
如今重活一世,得知真相,果真是五味陈杂。
似锦翻了个身,转念想起既然下雨了,林岐怕是不好受,定是疼得发抖,心里就难受起来,再也没了睡意,索性起来,坐在床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