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人以东宫总管太监李越为首,全都跪在了庭院里,皆沉默不语。
洪武帝看着满地的人,再次开口:“皇太子到底去哪儿了?”
依旧无人说话。
洪武帝厉声道:“宣李信喆,全都绑了,一个个拷打审问,朕不信问不出来。”
李信喆,暗卫青衣卫的统领,这世上就没有他审不出来的活人。
下面的人依旧沉默。
许皇后担心儿子,心中有些慌乱,道:“李越,皇太子到底去哪儿了?”
李越抬起头,神色镇定:“陛下,皇后娘娘,请到东暖阁说话。”
皇太子曾经交代过如何应对各种情况,今夜的情形,如何应对也曾有过交代。
进了东暖阁,李越又行了一个礼:“陛下,皇后娘娘,此事干系甚大,请屏退不相干的人。”
洪武帝正要发怒,却被许皇后止住了。
许皇后吩咐道:“何琛王云芝留下,其余退到庭院里,祁峰在廊下守着。”
祁峰是新提拔的福宁宫总管太监,他挥了挥手,引着许皇后的亲信女官和宫女退了下去,只有王云芝留了下来。
何琛看向洪武帝,见洪武帝没有反对,这才一挥手,指挥着贴身服侍洪武帝的人退了下去。
待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李越这才低声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会儿在吏尚书周大人府上。”
他心知洪武帝既然打算要暗卫青衣卫来调查,与其被查个底掉,还不如老老实实说出来:“殿下用了崇宁公主身边林女官的身份,前往周府探望周大姑娘去了。”
洪武帝:“......”
许皇后:“......”
洪武帝看向许皇后:“不如咱们也去周府一趟,当场拿住,让岐儿没法抵赖!”
林岐这孩子嘴太硬了,须得当场拿住,他才无话可说,老老实实迎娶周大姑娘做太子妃。
许皇后到底是做母亲的,当即道:“不可。”
林岐自尊心强,又极爱重周似锦,绝对不能让两个孩子没脸。
她看向李越:“周大人知道林女官的真实身份吗?”
李越恭谨道:“启禀皇后,周大人是守礼君子,很注意男女大防,并不知林女官的真实身份。”
许皇后明白了——周胤因为林女官是女子,估计都没仔细看过她,想着是自己女儿的女伴,又是公主府的女官,就任由两个姑娘来往了。
想到周似锦甜美可爱的模样,许皇后不由笑了,道:“陛下,臣妾见过周大姑娘,生得很好,聪明可爱,对小凤凰很好。”
她略一沉吟,又道:“小凤凰一定很喜欢她,要不然他那么怕麻烦的人,也不会为了能与周姑娘相见,特地扮成女装了。”
李越在一边帮腔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殿下这个女装十分不易,为了改变眼睛和眉毛的形状,殿下太阳穴和头皮都被扯得很疼。”
许皇后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波流转看向洪武帝:“陛下——”
洪武帝想象了一下儿子的窘状,不由也笑了起来,道:“既然岐儿和周胤的长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我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这俩孩子吧!”
许皇后笑了,道:“臣妾谨遵陛下旨意。”
又道:“陛下,咱们先回福宁宫?”
洪武帝已经好些年没有享受过许皇后的温柔了,有些不适应,缓缓道:“咱们在这里歇着,明日一早岐儿总会回来的。”
许皇后想象了林岐一进东暖阁,就看到父皇母后的模样,当即展颜:“如此甚好。”
他们夫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像这样一个起风的深秋之夜,一起在儿子房里歇着,等着儿子归来好拿儿子的短处,实在是一个有趣的体验。
加了槐花蜜的女儿红,酒香浓郁滋味甜蜜,又是热热的,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似锦今晚就多喝了几杯,头也有些热热的,脸也热热的,整个人泛起了粉色,又可爱又好笑。
晚上洗漱罢,林岐坐在妆台前看书,似锦也不让丫鬟服侍,不顾自己头还晕着,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一会儿就铺好了床,又在锦榻上铺设了锦褥、白绫软枕和锦被。
林岐见了,终于忍不住了:“外面有些冷,咱俩挤一块就行了,何必再麻烦?”
似锦道:“我今晚喝了酒,觉得头脑晕乎乎的,你不是说我睡觉时老把腿压你身上吗?我怕我睡得太熟,压着你了。”
林岐:“......”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啊!
不知何时外面起了风,望花楼二楼的木格窗子被风吹得哐哐直响,窗子上糊的月光纸也被风刮得啪啪响。
林岐忽然幽幽道:“外面起风了。”
似锦正把给林岐做的白绫袜和贴身衣物拿出来,闻言道:“我明日再让人糊一层羊皮纸。”
林岐听着呜呜风声,轻轻道:“似锦,风太大了,我有些怕......”
似锦想起先前在泽州冬天夜里冷,自己总是抱着枕头被子挤到他床上睡的往事,颇为感慨:“那咱们晚上还挤一块睡吧,不过我若是睡着了压着你,你直接把我推开就行,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