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的屋子里除了林岐和乔夙,便只有似锦、李越和李涵了。
乔夙和似锦在前面看着,李越和李涵扶着穿着中衣的林岐坐进了盛着药汤的浴桶里。
待药汤浸到了林岐的锁骨处,似锦就把要服用的药汤端了过来,低声道:“小凤凰,我已经试过温度了。”
林岐抬眼看向似锦,却被药碗里的药气熏得又移开了脸。
似锦低声道:“小凤凰,必须喝下。”
林岐抬头看她,看到了似锦眼中含的泪。
他伸出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似锦不禁笑了——这估计是小凤凰这辈子喝药最爽快的一次了。
三个炉子不听地煮着药汤,浴桶下面有一个出水口,待泡够半个时辰,就重新换一桶药汤。
泡到第二桶的时候,林岐开始觉察到疼痛。
刚开始只是骨头缝里作痒那种疼,慢慢的疼痛开始明显起来,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在疼痛最严重的时候,林岐双手青筋暴起,紧紧扒着桶壁,脚趾蜷缩着,恨不得整个人消失。
似锦不忍心看下去。
她搬张小凳子坐在浴桶边,伸手覆着林岐的手,低着头闭着眼睛陪伴着林岐。
泡了整整一个半时辰药汤后,这次疗程才算结束。
因林岐还要再洗一遍澡,似锦在这里不方便,便先离开了。
她带着春剑,把林岐卧室窗前的炕铺设得舒舒服服,放了两个白绫大软枕,又焚上了乔夙给的香,准备好温开水,就等着林岐过来了。
春剑鼻子凑到似锦肩处闻了闻:“姑娘,你身上药味好大呀!”
又嘟囔着:“这身衣服算是毁了。”
她管着似锦的衣服首饰,这件桃粉绣袄是似锦及笄时,周夫人叫了锦绣坊的绣娘到府里定制的,上面是满绣的花瓣,特别费功夫。
似锦心事重重,缓缓道:“衣服毁了有什么打紧,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转移注意力,便又道:“将来回了京城,把这袄放在熏笼上,用蜡梅蕊香熏一夜,药味不就被梅香压下去了?”
春剑凝神一想:“咦,好像可以这样呀!”
似锦游目四顾,见林岐的卧室有些单调,都是些黑白蓝这样的颜色,便吩咐春剑:“去看看院子里有什么开着的花,剪一簇过来。”
春剑跑去院子里采摘了一簇嫩黄的迎春花,插在小陶瓶里送了过来:“姑娘,殿下这屋子里,不是白色、月白色,就是深蓝色宝蓝色黑色,颜色太单调了,花瓶里插上嫩黄的迎春花,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似锦心中还在担忧小凤凰,却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她吩咐春剑:“你去和小厨房的人说,殿下快要出来了,现在就开始做鸡汤青菜面,你就在一边等着,做好就送过来。”
春剑答了声“是”,一溜烟过去了。
正在似锦心中满是忐忑的时候,李越和李涵扶着林岐出来了。
似锦忙上前帮忙,把林岐安置在了炕上,又服侍林岐喝了一盏温开水。
穿着件蓝灰色箭袖式样袍子的乔夙走了进来,把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似锦:“夜里殿下疼得受不了,可以吃两粒这个。”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能坚持过去的话,还是不要吃的好。”
似锦记在了心里,把药瓶妥帖地收了起来。
乔夙又道:“夜里会大量出汗,须得准备好温开水,替换的贴身衣物、大量的白绫手巾,还有衾枕什么的,都得准备好。”
这些似锦已经带着孙妈妈和春剑准备好了,当下点了点头。
到了夜里,林岐果真开始大量出汗,伴随着出汗的是全身针扎一样的疼痛。
他实在无法忍耐,让似锦拿了洁净帕子,咬着帕子趴在床铺上。
似锦用白绫手巾去拭林岐身上冒出的汗浆,发现雪白的手巾被染成了黑蓝紫色,她忙拿去让林岐看:“小凤凰,真的在解毒!真的在解毒啊!”
林岐疼得满脸都是汗。
他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啊,真的好疼!
林岐试着转移注意力:将来似锦生他俩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疼啊......
似锦不知道林岐脑子里在想什么,只顾着另拿了个白绫手巾拭去林岐脸上的汗,口中道:“小凤凰,你可真是天生小白脸,汗都快是黑色了,脸居然还这么白!”
她一边说话,一边忙碌着,换了好几个白绫手巾,把林岐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
确定林岐身上干爽了,似锦便又端了茶盏过来,喂林岐喝了两盏温开水。
等林岐再次大量出汗,她就继续忙碌。
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林岐才停止了大量排汗。
似锦忙让人送来两盏加了酥糖的牛乳,喂林岐喝了下去。
林岐喝了牛乳,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似锦又饿又累又渴睡,见林岐睡着了,便吩咐人在明间摆饭。
她还要照顾小凤凰,决不能倒下。
孙妈妈到底放心不下,也过来帮忙了。
她亲自下厨做的早饭,一碟鲜肉馅小包子,一碟醋溜白菜心,一碟清炒豆芽,还有一大碗八宝粥。
似锦也不多说话,尽力吃着。
孙妈妈在一边唠叨着:“我在灶上炖了鲜肉蔬菜粥,是用鸡汤炖的,放了腌过的肉馅、切碎的小青菜和胡萝卜,熬了一个时辰了,盛出来的时候再撒上切碎的小葱,别提多香了,等殿下醒了,姑娘你哄着殿下吃一碗......”
似锦一边吃小包子,一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