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澄忙完工作回来的时候,顾青衣正坐在客厅的阳台上,室内灯光明亮向顾青衣的背影刺去,让楚澄突然有种想抱抱顾青衣的冲动。
顾青衣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正好看见楚澄穿着鞋子往里走,抱怨地说:“澄澄,我才做完大扫除!”
顾青衣的声线轻灵出挑,属于听过一次便能记下来的那种。楚澄最听不得顾青衣用这种声线说出撒娇般埋怨的话,当即退回玄关乖乖脱鞋。
“你倒是想起来了打扫了,顾总!”不过楚澄嘴上还是毫不留情地抱怨回去。
楚澄虽然是医生,但生活上很是不拘小节,反而顾青衣因从小严格的家教,实在看不惯家里乱糟糟的样子,于是在合租时,打扫的事情就全部划归给了顾青衣。
“这不是最近忙嘛……”顾青衣不好意思地说,从阳台走进来,又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好的酸梅汤,端到客厅来。
楚澄换完鞋就扑到客厅的沙发上瘫着,直到顾青衣倒好酸梅汤,将被子送到楚澄嘴边,楚澄才懒懒坐起来靠在顾青衣身上,缓缓将沁人心脾的酸甜汁水喝入腹中。
虽然在外人看来,一直是楚澄这位既是年长者又是医生的朋友,对顾青衣照顾忍让更多,但实际上,顾青衣却是这世上唯一明白楚澄的疲惫的人。
顾青衣看着楚澄把一杯酸梅汤喝完,顺手接过杯子放到茶几上,楚澄重新躺回沙发上,很自然将头枕在顾青衣大腿上。
“个病人还要多久能出院?”顾青衣轻轻帮楚澄揉着太阳穴,担忧地问。
医院新接了一个转院的病人,来的第一天就把主治医生气得当场血压飙升昏了过去,楚澄不得不亲自接诊。可饶是楚澄,也要破费心力。
“不知道。”楚澄疲惫地说,下一刻又倏然睁开眼睛,戏谑地仰望着顾青衣,“大概我们家衣衣什么时候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那个人就会出院吧。”
“那大概快了吧,今天的相亲还挺顺利。”顾青衣回答,幽幽地看着楚澄,摆明了不想搭理这种无聊的玩笑。
楚澄听到这话楞了一秒,随即闭上眼睛笑了,“是嘛,那我得给银行打电话问问,我给你准备的份子钱,现在盈利多少了。”
顾青衣看到楚澄这样就明白了楚澄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也是,平常连她可以撒谎,楚澄都可以将她一眼看穿,更何况现在她根本无心隐瞒。
“澄澄,我发现我越是抗拒,反而越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抗拒都是徒劳无功的。”
“我……有点累了。”
顾青衣缓缓将自己想了一个下午的话和盘托出,今晚她母亲受林逸母亲的邀请去梨园听戏了,恰好有时间可以和楚澄好好谈谈。
虽然楚澄已经很累了,但是……顾青衣有些内疚,看着躺在她腿上的楚澄,按压对方太阳穴的手愈发温柔。
“那你还想接着逃避吗?”楚澄确实很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所以她问的同时转身侧躺,抱住了顾青衣的腰,企图获得更多的力量。
如果对方不是顾青衣,楚澄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对方。她的新病人很特殊,特殊到即便她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全身心去应付,也无法全身而退。
“我没有逃避!”顾青衣快速反驳,可是说出口的话,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心虚的味道,连顾青衣自己都发现了。
楚澄抱着顾青衣腰部的双手用了些力气,用行动表达了对顾青衣话的不认同。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顾青衣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下都不用楚澄开口,顾青衣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自从简予繁出现后,她一直在拒绝简予繁的靠近,拒绝旁人的劝说,拒绝一切有可能让她与简予繁重新在一起的因素。
包括答应今天这场荒谬的相亲,也是遮掩逃避的借口。
不过今天当听到林逸的建议后,顾青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衣衣,没有什么是逼不得已的,只有你自认为的无可奈何。”楚澄环抱住顾青衣的皱襞再次加重了力道,如同她说出口的话一样,半分没留情面。
“我……”顾青衣开口想要解释,可是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楚澄很少和她说重话,就连生气时也不曾,现在说这话来,已经是对她忍无可忍了吧。
沉默了需求,顾青衣几乎已经将自己的袖口揉烂,这才哆哆嗦嗦开了口。
“可是我又该怎么做?我在我妈妈病床前发过誓,绝不会……”
“那又怎样?”
楚澄冷声打断了顾青衣的话,她猛得坐起身,目光炯炯盯着顾青衣,像老匠人手中的剪子,游刃有余将一张红纸剪成繁复的窗花,也剪开了顾青衣费心费力设置的种种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