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小孩的殷殷期待下,日子终于进了芒种。一整天下来,风茗和暮云霜都有点心不在焉。长晴看在眼里,终于在午后发话。让他们准备好一身体面衣服,在明日起个大早去赶集。暮云霜回子蓁府里拿来了自己的银白袍子,寄放在霁星的房间。
他离开前,霁星问他要不要在这里一起休息,暮云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在他的山洞里尚有一张熊皮可以垫垫,在这他只能睡地板了。霁星就知道留他不住,把他的衣服放在桌上,去衣柜把风茗的衣服找出来。这套黛蓝的襦裙是去年他在集上买回来的,这次带风茗一起去,他可算不用挑得头晕眼花还要担心她不喜欢了。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赶到最近的牧民聚集区租借马匹,以寻常速度来算,大约需要一个时辰。穿过广阔的春玉草原,抵达集市所在的铜镜湾,不紧不慢地驱马而行,至少也要两个时辰,但若是太着急,又失了游玩的乐趣。按长晴的计划,他们在天亮之前启程,约莫能在正午之前到达,正是集市上最为拥挤的时候,炙热阳光也会使看守的官兵有所懈怠。到时找个茶摊,吃点东西,喝口茶水休息一会儿,就可随意游玩剩下半天。若是还有精力,可在天黑后可等看完一些表演再回来。
两个小孩自然是拍手称快,巴不得在外面能玩得越久越好。没有丝毫异议。霁星看他们三个都挺高兴,也就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只是一想到要在那么热闹的地方要守着这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孩,他就有些头疼。而且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不说那两个孩子有没有体力,长晴自己的身子撑得住吗?他悄悄朝长晴递去一个担忧的疑问眼神,被他若无其事地忽略了。
为了省下力气,这下午他们都没有活动。天气渐渐热了,披着一身狐狸毛在被子里闷不住,还蹭的满床绒毛,风茗就以人身穿着薄薄的衫子睡觉。开始几天,她还是像狐狸一样趴在霁星身上,说是流影功体属阴,夏天体温也是凉凉的,睡觉时候贴着很舒服。霁星好说歹说才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稍微规矩一点地只枕在他胳膊上。
但这也只能维持在刚刚睡着的时候。霁星常常在半夜被被窝里的动静惊醒,低头一看,就是她翻过来趴在了自己身上。有时候睡得太熟了,狐狸耳朵和尾巴都放松地露出来,耳朵尖戳在他脸上,又软又痒。唯一让霁星稍微放下心的是,风茗答应他,不告诉长晴夜里她是这样抱着他睡觉的,并且以一贯的守信履行诺言。
霁星完全不敢想象,要是长晴知道他敢这么对狐族的王储不守规矩,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确保风茗的清白。
漫长的午觉后,霁星在从窗户投进来的夕阳中躺了一会儿,小心地把自己从风茗的四肢中摘出来,尽管他知道这是无用功。不管他怎么小心,现在的风茗总是很容易被各种动静惊醒。有时会又安静地睡过去,有时要是看他也醒了,就蹭过来跟他撒娇,要他哄一哄才肯接着睡。霁星本来想教她如何调整五感的敏锐程度,不然夜里总是睡不好也不是好事。但转念一想,还是让她一直保持警惕吧。
风茗跟着霁星去准备晚饭和明天路上吃的干粮。路过前厅,她想去长晴的卧房看看,被霁星拉住了。待出了屋子,风茗骑在狼背上,抬起脸看着身边的霁星问:“为什么他睡得比我还久?”
“天气越来越热了,对他的伤势不好,”霁星低声回答,“你可别透露是我告诉你的,他不让我跟你说。”
“师父受伤了?”风茗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天气热了会对他不好?”
“具体我也不知道,”霁星像以往一样挑拣着回答,“从我碰到你们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他常常让我给他找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即使在冬天也是。但是冬天喝那种药又加重体寒。”
霁星担忧地叹了口气。这次去集市上,能找医生给他看看就好了。
风茗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听霁星说的,也隐约察觉到严重性。她着急地拉着他的袖子问:“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告诉我啊?”
“因为他不想让你担心呀,”霁星安抚她,“长辈总是不想让孩子为自己担心的。等以后你长大了,有了你自己的后辈或者孩子,一定也会是这么想的。”
原来霁星常常在厨房捣鼓药材,是在给长晴制药。风茗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长晴在教她拳法的时候,亲自演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醒悟顿时让她心焦。她急切地追问:“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你要快些长大,学好功夫,保护好自己。这样,你师傅就可以安心养病了。”
风茗点头,仍然有些失落。她又扯扯霁星的袖子,让他低头看自己,“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