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茗走进颜怀信的卧房,见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皱着眉头,似乎正在不安稳地睡着。风茗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又闻到了那歌女先前留下来的熏香,盖过了房间里更浅淡的另一种香味。她徒劳地扇扇鼻子,刚准备悄声离开,颜怀信把头转向她,半张开眼。
“你找我什么事?”
风茗自觉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应当没有打扰到他,看他突然醒了,便想着把事情问清楚就走。她看颜怀信满脸不清醒,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颜怀信一时没有回话,又把眼睛闭了回去,歇了会再睁开,眼神稍稍清明了些。风茗坐在床边,看着他这幅似乎不只是喝醉了的虚弱模样,突然对他感到些同情。她还记得曾经他在她面前吹嘘自己武艺高强时的意气风发,才过了多久,就隔三差五地身体不佳,现在还沦落得这么悲惨。
“你怎么了,”她不禁询问,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心,“你是不是生病了?”
颜怀信虚弱地动了动嘴角,扯起个难看的笑。
“有人对我下了咒。”
他说话声音很轻,语气亦没什么波动,但这句话听在风茗耳里简直如晴天霹雳。她震惊地盯着他惨白无一丝血色的面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死了,慢慢地,充满痛苦地死去。
“谁对你下的咒?”她不可置信地问,身子前倾,双手抓上他的被沿,“你不是……”
“正因为我是,”颜怀信从杯子中伸出手,握上她攥紧的手指想去安慰,却已经没有力气把她的手拉开,“他才想永远控制我。”
“……你没有告诉你的父亲吗?”
风茗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理智告诉她别往下问了,但颜怀信手心的冷汗让她于心不忍。她把他冰冷的手放回被子里,问出心底的疑惑。他的父亲官居首辅,怎么会让人这样害他的儿子呢?
“我不能……”颜怀信看看风茗满眼的惊慌失措,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话说到一半不禁轻轻笑了一下,“我中的咒不致命。”
风茗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我说有谁敢害你呢。”
她低声念叨一句,把手从他的被子上抽了回来,压在自己肚子下,倾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他,眼中的关切渐渐变成夹带幸灾乐祸的同情。颜怀信看着她这番变化,心中的悲切简直被气没了一大半,他顺着突然恢复了许多的中气,拿责怪的口吻问她:“你就有这么讨厌我?!”
“……”
风茗被他突然这么一凶,本想还嘴,看他色厉内荏地吼完了之后就瘫回了床上,终究对他还是同情。
“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柔柔地说,自认不带一丝一毫的怨怼语气,却更加地嫌弃发现,颜怀信居然冲她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会知道?!”
风茗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只能勉为其难地向他解释清楚:“那次你帮我结丹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我要是不帮你结丹,你就真的死了!”
风茗和他对着哼一声,谁也不想在这话题上搭理谁。
片刻沉默后,比较有力气说话的人先开了口。
“我还是要谢谢你救我。”
她的声音很小,但也足够被咫尺之外的人听见。颜怀信本就病痛难捱,还跟她吵了两句,一时气急攻心,躺在床上头昏眼花,眼睛都难睁开,突然听她别扭地服软,顿时头痛都轻了几分。
“你的道谢能不能诚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