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去,看见那女孩子还昏睡着,而那男子居然在床上坐着,棉被也推在一边,见到她来,挂着一下巴血水警觉地盯着她。
万扶疏嫌弃地看他一眼,把身边的东西撂在桌上,对他指了指。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不把你自己清理干净,就从这里滚出去。”
玄霏只觉得头更疼了,原以为遇上个医者是柳暗花明,结果她的脾气居然如此诡异暴躁。他不敢怠慢,连忙来到桌边。
幸好村民做事仔细,记得给两个伤员备上碗筷。他狼吞虎咽,尽量不弄出多少声响,一边小心打量这大夫察看风茗的情况。他吃完了东西,去拆那鼓鼓囊囊的包裹,里头果然是衣服。他不禁庆幸,明日得向此处村民好好表示谢意。
美中不足的只有,村民给他的衣服并不合身。熊族中成年男子的体型都比他壮硕,冬装棉袍更是厚重宽大,他只能把腰带勒到最紧,其他地方松松垮垮,衣摆垂地,他就像是裹了床被子在身上。包裹中还有纱布和棉巾,这些应该是医馆中常见之物,村民仍然给他送来,看来他们也深知这大夫的脾气。
玄霏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清理得还算干净,抬头一看,那大夫在给风茗脱衣服。他下意识想要阻拦,忽然眼前寒芒闪现,他本能侧身避过,只见窗棂上钉了两枚细若纤毫的银针。他刚擦拭得干爽的背后渗出冷汗,若是他没躲开,自己这双眼睛恐怕也要保不住。
“转过去!”
玄霏顺从地转身回避。一阵织物摩擦抖落的声音响起又平静,他才听那大夫冷声说了句:
“你的剑呢?给我看看。”
玄霏下意识抓住无秋,看到她轻蔑嫌弃的目光才想起来,她想看的应该是子蓁给他的那柄短剑。他把它从行囊中拿出来,瞬间它被一阵灵力吸引飞去,落在那大夫手中。
万扶疏把玩了两遍这剑,心情有些微妙,这还真是当年夜檀用的那柄。她看完了,把这剑丢还给玄霏。
“你们的事,那个子蓁没有对我说全,我也懒得问。你别想着找我救她,她身上的术,我可改动不起。他说你们要去天虞山,我让你们在这修养的几日过得自在点,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玄霏听她说完,霎时就明白她的意思,当即感激地对她躬身一拜:“多谢前辈相助!”
万扶疏摆摆手,打着呵欠起身,“我上楼睡了,别来烦我。”
玄霏点头,站到房间边缘恭送她出门。她一离开,他来到风茗床边,见她呼吸脉搏沉静安稳,心中大石落地。只要她平安无事,他这番艰辛就不是白费。
他俯下身,用给她压被子的借口轻轻抱了抱她,稍微缓解了些始终积压在心头的郁闷。他走去桌边,安静地吃完另一份肉汤,回到病榻,把外袍当成第二层厚被,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是个大白天。他睁眼,诊室中一片安静,好像没有人在,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想坐起来,头一抬才看见风茗伏在床边,也还在睡。他不想惊扰她,就又躺了回去。
风茗趴伏的地方就在他小臂的位置。他小心地从被窝中抽出手,手指轻碰碰她的耳背,见她没有反应,又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风茗每日在饭后被万扶疏喂安神静气的药,喝完就困,每一觉都睡得深沉安稳,这次也是。她只抖了抖耳朵,没有醒过来。
玄霏知足地收回手,下半张脸挡在被窝中,无人看见他心猿意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