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思渊收回为玄霏诊脉的手,哼笑一声。风茗站在他身后,尊敬又拘谨地望着他。月思渊打量她的神情,她的眼中半分担忧都没有,平淡中搀着这段时日里从未褪去的迷茫,好像把这龙送来救命,全然是被长晴那好心的猫撺掇来的。
“你不问问他是怎么样了?”
“……”
风茗的嘴唇抿着动了动,随即就平静下去,月思渊知道自己等不到她说话了。
“你说不想让他死,我找了方法,让这蛊虫有机会修成正果,这样他能活。可是我低估了那虫子的厉害,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是承受不住。”
月思渊顿了顿,看着风茗始终平静的双眼,把话挑明:
“他要和那虫子一起死了。”
风茗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虚无的迷茫中掺杂上震惊,可也就仅止于此,看上去这结果并不让她多么难以接受。
“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救他。你去找那位长孙前辈,他可以为这龙续命,直到蛊虫长成。他知道那会有什么危险和代价,所以如果你还想这龙活下来,要你自己去求他,我管不了他答不答应。他现在在山上修行,我的信鸟会带你去。”
月思渊说完,为压制蛊虫,护住玄霏心脉的阵法添了些灵力。这暂时的阵法最多能维持三个时辰,要是拖得再久,就是长孙疏雨把应龙的内丹给他也无力回天。他没告诉风茗这时间界限,因为他觉得就算她真的心软,长孙疏雨也不会答应。
月思渊离开了,蹲在玄霏身边的猫儿低低地叫了一声,引得风茗下意识的注目。它于是又低低哀嚎了两声,所幸叫声轻而柔软,才没让她厌烦这恳求一般的声音。
风茗扶着脑袋,晃晃头,月思渊说的话就像梦境一样虚无缥缈,她难以相信,蛊虫真的要把他给杀了。她从未想明白,她在林间和他一同遭受寒冷和疼痛是为了什么,再远些,从她用血咒开始,她就始终不知道当时促使她去救他的冲动究竟从何而来。
除了对魔教中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恨,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用伪造的身份骗了她两次,两次她都差点把他当成在人间可以结交的相识。她也不知道玄霏为什么要救她,不给她喂血,不带她来天虞山,他怎么会死?她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对他的死感到痛快,反而感到难受和恶心。
她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摸了摸蹭过来的猫,飘浮的酒气让她想起她曾经放任自己日日喝醉的时候,又不适地站了起来,离远了一些。她想起子蓁和狼对她说提起的,他在那段时间料理事务,每天她在雪地中醉过去,都是他带她回来。
想到那片毫无用处的衣冠冢,她的心更加难受地绞紧。她仍然什么都想不明白,可就是无法忍受有人因为她,因为她受的祸害,被波及得要去死。
她四下转身寻找信鸟,随即就听见一声清脆啾鸣和翅膀拍打的声响,猫儿喵喵叫着跳下床,咬咬她的衣摆,指引她跟上信鸟的方向。
幸亏当年长晴驯的是只猫,如果是狗,那就无法在崎岖岩壁和树木枯枝间自在跳跃穿行,跟上信鸟的行迹。风茗甚至还不如它自在,她大病初愈,修为还不足正常时的四分之一,光是用轻功赶路就用光了所有力气。
长孙疏雨被信鸟造出的动静吵醒,回头看到跌倒在雪地里灰头土脸,筋疲力竭的风茗,有不好的预感,不知月思渊在搞什么把戏。
“有事?”
风茗听他问了,连忙站起来,整理出规矩的姿态,恭敬又急切地说:“前辈…那龙要死了,您能不能…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