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莫逐尘所说,颜怀信被他们擒获之后,连夜被押运到一个叫兰滨谷的谷地。那是北域边疆的重要关隘,又因为谷地的地形凹陷,三面环山,唯有一条狭窄通道可行车马,那里也是北域关押重大刑犯的地方。但自从后来的那位天狼也死了,莫逐尘就不再能感到他与其他人之间的关联。这是阙归崇已经察觉到他异状的信号。要是他被抓住,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他们无从得知颜怀信会不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于是全速朝兰滨谷奔袭。风茗担心长驱直入的途中会有埋伏,不得不要他带自己转绕过几个山坳。每过一段路,她就短暂停息,用灵力感知狼的方位。随着距离的缩短,她渐渐可以与狼做些对话了。狼说颜怀信确实就在这里,而且近期也没有要被转移的迹象。她对此振奋不已,可再追问他的情况,那狼就只是沉默。
她当然可以用些方法直接探寻它脑中所想,但她也隐隐有猜测,落在那些人手上,境遇一定艰难,狼不告诉她,应该是怕她关心则乱。她虽然迫切想知道,可转念一想,还是忍耐了下来。
路上奔波了近三日,他们来到靠近兰滨谷的山脊。莫逐尘说翻过这座山,里面就是众军把守的囚牢,风茗和他停在这里,也许就已经被发现了,只是在守株待兔。风茗平复急速奔袭后急促的气息,摸出两张符纸,分别写上些咒文烧掉。莫逐尘站在一旁看着,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求援啊,”风茗说得理所当然,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也许没有接应会来的。”
“我以为你从没想过这呢。”
“那你带我来是想邀功吗?”
“你要是输了,就是我的功劳,”莫逐尘说得顺理成章,“要是抓到你,那两个天狼的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风茗没心情理会他不知真假的玩笑,目光看向他的刀。
“这刀上有术法,”她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给我,让我看看。”
莫逐尘把刀递给她。他并不忌讳,因为经过这几日的同处,他发现她在速度上还是稍逊身有流影血脉的他一筹。
风茗并不把刀拿到手中,而是拔出涯光,剑刃对着刀锋。
“你看得见吧,”她的心情随涯光渐渐明亮的剑身激动起来,“帮忙把这术法破了!”
莫逐尘这才惊疑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在对这剑说话。她一说完,莫逐尘只见眼前闪过一阵刺眼紫光,随后轰然一声炸响,细碎利块冲过他周身,他持刀的手顿时一轻。
他抹去眉角上一小道破口中渗出的血迹,惊讶地发现,他手中的长刀竟然尽数粉碎,不复存在。他难以置信地责问风茗:“你疯了?!”
风茗看起来也有点惊讶,但随后就不把这当回事,“你拿着这刀被阙归崇控制,还不如扔了它呢。现在它被毁了,他还有什么方式能控制你?”
莫逐尘烦躁地对她怒目而视,“我连兵器都没了,怎么和你进去救人!”
“你去抢别人的不就是了!”风茗也被他吵得烦起来,心道这北域的男人怎么这么扭扭捏捏,“那么多士兵就没有用刀的?!”
莫逐尘懒得和她解释,自己所修的长刀技法多么独特,远非一般士兵联系的战技。事已至此,他是彻底无路可退了,这狐狸虽然有点傻里傻气,但修为还算高强,他要彻底摆脱阙归崇的控制,只有继续和她合作这一条路可走。
“走吧,”他按耐下心中隐隐的紧张不安,转向山林的另一边,“我可以直接带你潜入内部,但是我不知道关押他的牢房在哪里。”
“我知道,我画给你看。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风茗单膝跪地,捡了根树枝在草坪上画出狼告诉她的方位。莫逐尘虽然很少来这里,但他从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就极度渴望自由的生活,他知道,自己为阙归崇做越多的事,就越能了解到情报,越能找到复仇的机会。因此他在第一次来这里时就对此地印象深刻,第二次就已把此地各处地形牢记脑中。现在,他等候十数年之久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们一同确定了那狼的位置,莫逐尘警觉地让她再问问,颜怀信是不是在那里。风茗再确认了一次,心下也是诧异。按理来说,莫逐尘的行迹刻意,他们就应该会有所动作,难道他们就这么自信?这更像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无论怎么样,先走吧,”风茗握紧涯光的剑柄,让蛊虫飞出她体内,栖在她衣襟之中,“直接去那个地方,不管其他!”
莫逐尘抓上她的手腕,和她一同在影中穿行。
经过这几日的赶路,风茗已经习惯了被流影带着穿梭于影子中的怪异感觉。她在被莫逐尘丢出阴影的瞬间杀死牢房中仅有的两个守卫,和他各自接住一具尸体轻放在地,一丝一毫声息都未发出。
牢房中有两个人,一站一坐,各自被绑着。风茗回避了被吊在刑架上,满身血污,她一眼都没有看到面目的那个,先看向坐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人。看耳朵和尾巴,她是最常见的赤,狐可疑地浑身近乎完好无损。风茗抬起她低垂着的头,心间骤然涌起的惊骇让她险些握不住剑。
“你认识她?”莫逐尘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她没有受伤,我可以先带她离开。”
“带她走!”
风茗心中已经慌乱,这是战场上最大的忌讳和危险。她劈开颜诗芸双手的麻绳,抓着她扔进莫逐尘怀中。
“快!带她走,越远越好!”
“我把她安置好,会再来找你。”
“不用,直接带她去义军的地盘,找一个叫花如许的人!”
莫逐尘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带着颜诗芸潜入阴影中。他轻车熟路,却在离开军营二十里之外,在兰草茵茵的河岸边,被一柄尖刀逼停了动作。
“小逐尘”威胁到他的人在他身侧玩味地笑,“你也学会怜香惜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