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莹转身,看向楚中天,眼神平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果然,楚门功法虽霸道无匹,但是对心性要求也极严格,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一代楚门门主刚刚继位,便因走火入魔而死,哈哈哈哈,说来竟可成为武林一大笑柄……”
楚中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不想知道那个秘密了?”
楚天莹轻叹一声,道:“既然母亲告诉我时机未到,那我现在便是再纠结也依旧于事无补,莫不如静静等待,等着看一看,最后那所谓的时机到底是什么,也许到最后,才是最有趣的时候呢……”
楚中天道:“你能想通最好……”
楚天莹望着天上圆月,不觉轻叹一声,道:“从现在开始,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也许我会忘记这件事,也许在许多年后的某个清晨,在窗外鸟鸣依旧和我不经意的一瞬间,时机便到了……只是真的想不到啊,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也会和你像这般说说话,我不会原谅你的,你放心吧,即便是你死,我依旧不会原谅你,这是为我的母亲,为我们母女三人在破瓦寒窑中受冻挨饿十年,你必要要承受的代价,为了男儿,我可以不杀你,我不想让男儿从此恨我,为了男儿,我可以忍住手刃你的冲动,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过是多活一会儿,便是我现在不杀你,你又能活多久呢?最多三个时辰吧?也许在你人生的最后关头,看着你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看着你的血液一点点变得冰冷,看着你心中美好不甘的世界在你的眼前一点点变得昏暗无光,才是对你最得意的报复吧,你觉得呢?”
楚中天看着楚天男,心中无限悲凉,时间真的是一柄无情钢刀,削去每个人的骨肉,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当年那个站在自己身旁央求着骑大马的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到今天,便只剩下一个影子,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理智、不输男子的又有些残忍的女子,可他却怨不了任何人,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一个人,这是他欠她们的,欠黄月的,欠楚天莹姐妹的,时间偏偏又是一个最公正无情的执法者,到现在,他便要来偿还当年他所欠下的债,在他临死之前……
同时,楚中天还是颇为欣慰的,毕竟,这一生,他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甚至还认为,这个报应来得太晚,来得太轻松,若是再早一些,再重一些,那该会有多好……
楚中天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慢慢变得陌生,他微笑着,仿佛看到不远处一个妙龄女子在向他招手,他喃喃道:“这一次,我一定不会丢下你……”
四面鸦声如雪,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楚中天薨了……
楚天莹站在楚中天身前,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让她恨了很久很久的男人,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天地好似静止,万物都已飘零,楚天莹转身之时,左眼落下一滴泪……
楚门子弟单膝下跪,齐声悲呼:“恭送门主!恭送门主!恭送门主!”
那一夜,楚门人人无眠……
楚门新门主继位之时,便是楚门老门主薨殁之时,这似乎是楚门逃脱不掉的恶咒。
现在,楚天莹已有些能够体会母亲当年为何那么喜欢对月吟诗,因为,月亮真的很迷人,她能包容下每个人的心事,可以让所有人在面对她的时候畅所欲言,而且,不需要说出声,只是在心中默念,它便会知晓,让每个人心中的秘密只属于自己和月亮两个人,不必担心会有第三个人窃听。
现在,楚天莹就已将满腹心事说与月亮听,说完以后,她便再不必去想,剩下的日子里,便只顾风雨前行……
就在众人沉浸在门主辞世的悲痛中时,三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入楚门。
为首一人白面无须,生就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眼睛永远是眯着的,瘦削身材,穿一身长衫,像一个儒士,一双手白如无暇美玉,互相交叉,置于胸前。
白面儒士左边跟着一名妙龄女子,二八年纪,面容绝美,身材窈窕,穿一身白纱衣裙,一条水袖横搭,遮住两肩,怀中抱着一只雪白雌兔,少女面容俊逸,清冷气质更胜冷幽玉。
女子身后则跟着一名老者,一身绿衫,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两条干枯手臂负于身后,缓缓随行。若是李梦龙看见这名老者,一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巴,因为这老者正是当年在荷城大牢之中折断他数根手指,并抢走“怪人”送给他的那枚墨玉戒指的人。
其实,李梦龙之前就曾与这名绿衫老者见过面,只是当时李梦龙尚未恢复全部记忆,故而未认出。
三人走到场中,看着这些人,面色阴冷,一言不发。
楚天莹最先注意到这些人,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警觉,只要有强者靠近,她便会如狼一般感知。
当这三个人甫一进入楚门,她便注意到他们,而最主要的原因也是这三个人压根就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气息,他们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来,似乎就是想要所有人知道,他们来楚门了……
所以,当他们踏入楚门的那一刻,在楚门后山深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洞穴中,便有无数双锐利的眼睛同时睁开,睿智的眼神中锋芒毕露。
他们都是楚门中不世出的长老,不到楚门生死时刻,他们绝不会出手,哪怕门主被人杀死,他们也不会出手,因为老门主死了,自然会有新门主继位,只要楚门不灭,一切事情都不值得他们出手。
三个人来到楚天莹面前径直站立,而后四个人默默对视,他们似乎认识楚天莹,因为他们在看向楚天莹时,没有一丝的惊讶与好奇,好似他们对方才发生的所有一切的事情都早已预料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