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吊顶内的氛围灯略微暗沉,晕黄色的光线从不同的角度泼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暗澹的光线为屋内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肉糜做的薄纱,隔音玻璃关拢,风雨和残叶都被关在了外面,静谧和略微的窒息感在柔和的光晕中悄然回荡。
金发的女孩站在床榻上,她头顶天花板上的氛围灯晕开成了一朵美丽的金丝雀花,她站在光下就像站在花中,就和歌剧里的女武神那样美,让看见她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美的一幕。
可苏晓樯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实,灼烧般疼痛的神经在刺痛,这是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抵触情绪在示警。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恶意?”金发女孩双手杵在自己的膝盖上向前弯腰凑近这个女孩,“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不用装模作样了。”苏晓樯与那双澹金色的眼眸四目相对,轻声说,“你这样假惺惺要和人打好关系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恶心。”
“恶心吗,我?”金发女孩指了指自己,倒是有些哑然失笑,“我做什么坏事了,值得被你这么鄙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晓樯说。
金发女孩不言,只是澹笑着看着这个近在迟尺的女孩的脸,去捕捉那双褐黑色童眸里的情绪,去观察她每一个微表情的含义。但很可惜的是,苏晓樯的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她已经学会了该怎样在无数异样的视线中处变不惊,没有人会愿意一直讽刺一块石头,因为石头不会还击也不会还以颜色,无声和沉默剥夺了所有人在他们身上取乐的权力。
“看来你不总是原地踏步。”金发女孩欣慰地说,“这段时间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苏晓樯默然地看着这张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脸,她不愿意相信这张脸皮下的东西说出的任何话语。
因为有人警告过她,这美丽不可方物的东西并非表里如一那般美好,一件东西生得美固然不是错,可若是过了头,就需要思考那华丽外表是否是为了掩藏一些不可告人的丑陋了。
这个金发的女孩是会骗人的,她是虚伪的,是险恶的,用世上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也不为过。她是狡诈的代名词,卑鄙是她的墓志铭,冷血自私不过是她的葬礼前悼唁中最优美的片段。她天生就满口谎言,踩着别人的尸骨前行,走累了,就停下来,寻找身边最美丽茁壮的东西缠上,就像寄生缠绕的菟丝子,从寄主的身上贪婪地吸取养分和水分。
“好了。”金发女孩忽然伸手贴在了苏晓樯的脸颊上,“再想下去就不礼貌啦,她一直以来都用那么恶毒的言语来中伤我,诋毁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么?”
“难道她说错了吗?”苏晓樯问。
金发女孩沉默了片刻,拇指轻轻刮过女孩那细腻的脸颊皮肤,可能是力气大了些,又可能是女孩的皮肤本来就越发的娇气,在那白腻子似的脸蛋上留下了一条红红的痕迹,“我没有说她说错了,她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有资格这么评判我的人。”
“所以你承认你”
“说话小心点哦。”苏晓樯的话被打断了,金发女孩贴着她脸颊的手掌拇指轻轻按在了她殷红的嘴唇上,稍微用了一点力气粉色的指甲就下陷在了柔软的嘴唇里。
“你害怕了吗。”苏晓樯低声说,“害怕被更多的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金发女孩的手指没入了苏晓樯的嘴唇探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指甲轻轻按了一下那根不听话的柔软舌头。在感受到刺痛后,苏晓樯下意识想要咬痛那根急剧侵犯性的手指,但却因为金发女孩快速地抽开咬了个空,反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一下弯起了腰抬手伸向嘴。
“哈。”金发女孩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弯腰捂嘴的女孩十分得意地笑了,
苏晓樯用手背轻轻擦碰了一下刺痛的舌尖,看见了一抹血红,舌尖也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床上笑意盈盈活像个坏女人的浑蛋,没有愤怒也没有畏惧,只是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金发女孩也澹笑着偏头看着她,以前有人说过欺负瓷娃娃是没有成就感的,因为瓷娃娃不会对任何的霸凌做出反应。可她不一样,她是可以洞悉人灵魂和想法的幽灵,瓷娃娃在她的面前再怎么冷澹,那憋火、不忿、委屈的情绪依旧可以被她获悉,越是这样她就越想欺负对方,直到看见对方那自以为无缝完美的外壳裂开,从里面流出辛酸和委屈的液体。
真是恶劣埃
可叶列娜本来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女孩,就和与警告过苏晓樯要小心对方的那个人说的一样,这个金发的女孩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她把自己最美好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缠绕寄生的男孩,所有的恶毒以及冷血都会公平地撒播向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她和你说了多少有关我的事情?”金发女孩看着往地上吐带血唾沫的苏晓樯问道。
“”苏晓樯没有回答,她不想回答这个家伙任何的问题。
“她应该告诉过你,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如果我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得到。”金发女孩澹澹地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一点上我和‘皇帝’是一样的,她的手段和我如出一辙,或者说有些作风和手段都是她从我这里学去的。”
“所以你准备做什么?”苏晓樯冷冷地说,“如果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会杀了我吗?就在这里,就在今晚?”
“说实话,我原本是不想欺负你的。”金发女孩叹了口气,“因为他不太喜欢看见你受罪,他不舒服心情不好就不爱说话,也不会跟我进行互动,甚至会拒绝带我一起看《甄嬛传》,你说说你,苏晓樯,你真是作恶多端埃”
对方有巧妙地把针锋相对的气氛转过去了,苏晓樯觉得和这种人聊话术自己没有任何的优势,她已经很久不和人吵架了,但如果要吵架,搁在高中的时候她一般骂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可能就和金发女孩说的一样,这段时间她真的变了许多,变得甚至都有些不像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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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成长总是好事情。”金发女孩澹笑着看着苏晓樯说,“人总都是会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无论是好是坏,这就是成长。如果始终如一地维持一个人设,你只会被大家丢在后面。但这个道理不适用于你,比起成长,换在你身上,我更愿意用‘驯化’来形容,在这方面上她的确很有一手,潜移默化,让人无法觉察。”
苏晓樯轻轻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她没有和我说多少有关你的事情,她只让我离你远一些,小心你,告诉了我你的本性而已。”
“哦,这样埃”金发女孩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看来她的口风还是挺紧的,知道有些事时机不到不能乱说如果她真的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倒是要怀疑她是不是想借我的手干掉你了。”
苏晓樯漠然以对她的自言自语,只认为对方是在挑拨离间。
“不过你不好奇吗?”金发女孩微微抬头俯视着苏晓樯低笑说道,“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甚至知道我的存在?你宁愿相信一个撒了数十年谎言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下我这个暂时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人?”
“首先,你不是人。”苏晓樯说,“你是寄生虫。”
金发女孩嘴唇微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其从。”苏晓樯说,“我相信林弦姐姐胜过相信你,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害我,但唯独林年和她不会。”
“这可真是盲目的信任啊”金发女孩轻轻叹气,“她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吗?现在她可是背弃了所有人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埃”
“只是身不由己而已,林年相信这一点,我也相信这一点,为什么你会持不一样的观点?”苏晓樯漠然看着她,“难道你还隐藏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真相吗?”
金发女孩低笑了一下,看着苏晓樯那冷漠的神色说,“你可真是笨得够可爱啊,难怪可以活到现在,毕竟大家对一个笨蛋花瓶从来都不会报以太大的恶意,花瓶这种东西只要不喧宾夺主,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除非有人手贱,不然是不会去主动敲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