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蛋。”
“不是,是你家狗的蛋。”
“不是不是,是给你家狗吃的蛋。”
能更蠢一点吗?怕不是不能了。
亏得有工作多年的厚脸皮打底,对上啼笑皆非的程充和,顾之桥能够稳住一张正经脸,不至于找个狗洞钻进去。
马克吐温很给面子,嗷哧嗷哧三两下把蛋吃掉。它门槛精,主人在的时候偶尔偷看鸭腿一眼。
主人当没看见,顾之桥为了挽回尊严,做个打小报告的告状精,把马克吐温心心念念看牢鸭腿的事告诉它主人。最后不忘自夸,幸亏她立场坚定,才没有被美色所惑,为了狗的健康,坚决不从。
明明是不肯给狗吃鸭腿,给她说得好像慷慨就义。
程充和失笑,“怎么不在客栈吃早饭?”
“想吃油条就出来找找。啊,我的油条!”想起遗忘的早饭,顾之桥如梦初醒,飞奔回去。这一刻她全副身心在油条上,丝毫未闻程充和那令人耳朵发红的笑声。
天大地大,油条最大。
如果狗肯赏脸,拒绝一次狗要吃鸭腿的请求,顾之桥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一次。
马克吐温诶。
马克吐温带着主人一起过来,程充和凑过去看顾之桥吃什么,“唔,油条蘸酱油,好久没吃了。金老板,给我拿根油条。”
她和顾之桥蘸同一碟酱油。
“你吃东西和马克吐温有点像。”
顾之桥一怔,什么意思?
“马克吐温吃东西狼吞虎咽,能咬三下绝不咬四下,也不咀嚼,就那么吞下去。不管什么,它都吃得很香,让人食欲大开。”
“我觉得你在骂我。”
程充和诧异。
“不管什么,它都吃得很香。要知道,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顾之桥苦恼,“可是你又说让人食欲大开。哎,请别这样,答应我好嘛。”
说笑话都那么一本正经,声情并茂,唱作俱佳,程充和大笑。兴许林涵音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难怪音音喜欢你。”
“不,她嫌我怪话连篇。涵音喜欢正正经经的人,楷模、偶像、前辈,能引领她,指导她。她觉得我幼稚。”
“而你不觉得自己幼稚。”
“当然不,我这叫童真,赤子之心。”
程充和微笑着看她,小孩子胡闹又自傲,会用这种语气。“她怎么没同你一起出来?”
“开会。你女儿是个工作狂人。”放下筷子,顾之桥故意问,“如果她跟我一起出来,会遇到你吗?”
“想遇到自然就会遇到,你不是也说,她没做好见我的准备嘛。”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程充和沉默一会儿,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准备,我做了几年。”
注意到她搁在马克吐温脑袋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顾之桥伸出手想安慰,又觉得不妥,中途调转方向去摸头发。
“所以为什么你离开涵音那么久,没有半点消息?”问题一出口,立刻后悔。昨晚才拒绝参与,一转眼又主动问起来。
好奇害死猫,同情也是。
程充和笑一笑,像是在说:你又想知道了吗。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起顾之桥怎么会和马克吐温在一起。
狗带路找油条,简直神来之笔,小说里都不会这样写。
马克吐温有那么聪明?程充和也觉得意外,叫她意外的还在后头。
“你不住客栈里,另外有地方住?故意不住客栈,不让狗在客栈里晃?否则马克吐温会找你。”
女儿的恋人如此精怪,程充和忽然觉得头痛,“你跟音音提过我?”
“没有。”顾之桥摇头,“你们的事情归你们,我说什么都不太适合。不过她晓得我昨晚与人喝酒,她没有问是谁。”
阳光落在程充和的脸上,使她整个轮廓笼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只是她此刻神情颇为踟蹰,给这道光辉带来一丝阴影。
吃过早饭,二人一狗散步回客栈。程充和指点沿途的吃食给她,张家的烤肉好,李家的碳炉匹萨不错,王家的潮州菜颇为正宗,孙家有泰餐可供调剂口味。顾之桥兴致勃勃一一记下。
远处一大片雨云飘了过来。
程充和说:“忘了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我们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