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玓淡定自若地就着这个姿势挪了挪让自己舒适点后,才说道:“太子殿下说的应当是早上家里人给我抹的香膏。”或者是胭脂?
虞玓有些分不清楚瓶瓶罐罐里的东西。
手腕的压力并没有松开,但是渐渐冗余了点缝隙能让虞玓坐正了身子,只不过受限于现状,他近乎是蹭坐在了太子的身旁。这么近的距离让虞玓忍不住蹙眉,却忍住后退的念头没有动弹。
“香膏?”那甜腻的味道让太子不喜,他的右手掰过虞玓的下颚,强硬的力道让虞玓不得不抬起头来,搭在嘴唇附近的大拇指用力地摩擦着下颚附近白皙的肉皮,四小颗尖牙留下的牙印昭然若揭。
异常椭圆的伤痕。
分布的四个小尖洞。
太子意味深远地看着虞玓脸上的小牙印。
而他面无表情地僵坐着。
虽然虞玓确实不在意脸上带着个牙印出门,左不过没人会敢凑过来要他给个解释,可这突地被太子硬生生把真相给剥出来那又是不同了。
虞玓难得坐如针毡,视线却还不能移开,只能暂时停留在太子的眉心中间。
他心里疯狂吐槽,太子殿下的手什么时候可以移开?!再捏下去,等虞玓出门的时候,怕是连下巴都要多出难以掩饰的淤痕来。
太子松开手,微弯着眉眼拍了拍虞玓的脑袋,顺势落下来捏住了脖子,“甚时候让动物咬了一口?”那温热的手掌贴着颈肉摩挲,让虞玓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说话的嗓音还是依旧凌冽淡定,“昨夜被家里的猫给突袭了。”
虞玓的手缩回袖子里,在袖中忍不住抠了抠袖口。
太子的心情变得愉悦了。
这瞬息的变化如此细微,如果不是虞玓近在咫尺直面了这情绪的微妙起伏,甚至还不能捕捉到这奇怪的转变。
虞玓就看着太子招了招手,让女官上前来,“去准备胭脂给虞玓上妆。”
这几个字分明是普通的话,可在太子饶有趣味的视线咀嚼中就显得有些奇怪。虞玓淡淡地说道:“待会天色暗淡下来,倒也没有人会看到。”
太子挑眉,摇头说道:“那自当得完璧归赵才行。”
不多时,女官带着些与早晨白霜送来的瓶瓶罐罐不同但相差不离的胭脂水粉来,虞玓有些敬畏地看着站在他身前正往他脸上涂抹的女官,那漆黑清透的眼眸都让女官忍不住轻笑道:“郎君莫要紧张。”
虞玓心里摇头,他却不是因为紧张。
他僵直地任由着女官摆弄,勉力忽视背后的视线,太子的视线只是随意地盯着,却无名中给了极大的压力。女官顶着手抖的可能给虞玓遮住了牙印,顺带把两颊的红印都给盖住了。她轻巧地收拾完后,在太子的默许退了下去。
丽正殿内重又恢复安静的氛围。
虞玓说道:“太子殿下召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无关紧要的牙印?”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冷淡,却透着幽幽的控诉。
白折腾了一回。
太子轻笑着说道:“我不高兴,那旁人怎能高兴快活呢?”
答非所问。
虞玓快速下了结论的同时,默默说道:“太子这话在外头还是少说。”他无奈地看了眼太子殿下,那往日的嘉言懿行可和现在的言行不大符合。
容易让人瞠目结舌,幻想破灭。
“赵节,杜荷,包括你这几个,要是还残留着那样的念头,那大概是摔打得还不够。”太子含笑说着,俊秀的面容带着温暖的笑意,那信手挥袖的模样风.流儒雅,让人不由得心醉。哪怕是这样的言语,也无损他的优雅气质。
这是天生的无法磨灭的恣意。
虞玓道:“太子的心情好些了,那我便告退了。”他利落地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走人。
总体来说,今日的太子可以总结为没事找事。
太子道:“坐下,正事都没说就敢提走人,是我往日太惯着虞玓了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虞玓,手指微弯轻巧地搭在膝上的毯子旁,斜靠着身旁的枕头,那身姿虽不正统,却也恣意风.流,笑得让人背后发毛。
虞玓默不作声又坐下,只不过靠着边边坐。
中间还隔着个书袋。
太子看着这下意识的动作,那笑意越发浓郁。要让那枯木逢春实属难事,让木头开花更是难上加难,可这细心呵护着刺激着,终究还是能有看到小嫩芽的机会。
只可惜虞玓是个辣手摧花的人。
最美的花,总是最早被摘下来的。
虞玓看完了太子递来的奏章,忍不住蹙眉,“卫士嫌守备任务过重,故而试图刺杀陛下?”这两句话能被念出来都显得很可笑。
“不错,今日的朝会上,这便是定论。”太子悠悠地笑着,“赵杰还在查,不过源头是在洛阳宫,有陛下在,这条线多少是断了。”要是能再继续往下扒,圣人不会无动于衷,大抵是只能挖掘到这一步了。
虞玓蹙眉,“当初太子试图改变三卫是正确的。就当做这理由是原因之一,可三卫本身是门荫的渠道之一,又汇聚着诸多的权贵子弟,首要的晋升渠道就是三卫。虽然品级较低却显得清贵,不过是按照分内的职务做事,竟然还能嫌劳累?”
简直滑稽!
更何况,崔卿、刁文懿后头不可能没人。
是哪个世家的试探吗?
“太子有查过他们背后的门路了吗?”虞玓轻声说道。消息传过来不到一日,在外的两人必然是被抓了,但是正式的命令得到今日才传到长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