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一会再烧,大着肚子别瞎忙活,黑灯瞎火的,碰到了?怎么办?”
“又不是?什么重活。”冯巧兰继续往里?添柴。
相比打?小就要?干很?多家务多的同龄人女孩,她算过得好了?。冯母生了?她身体?就一直不好,没法?再生,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亏待她。
“季淮呢?”冯母又问?。
冯巧兰:“去村口冲澡了?。”
男人没女人那么麻烦,大夏天的,拎着水桶去井口打?两桶水,在一旁用砖头砌起的隔板里?冲一冲就完事?儿。
冯母无声叹气,在她旁边坐下来。
“妈。”冯巧兰突然唤了?冯母一声,脸上面无表情,盯着燃烧的火光,哑着声,“养孩子是?不是?很?难啊?”
知子如母,冯母脸上顿时变得无措起来,她只是?个?传统又性子懦弱的妇女,还多病,又因只生了?一个?女儿背后被人说是?害冯大峰绝户的祸害,连忙说,“养孩子当然难,不能一个?人养孩子,家里?得有个?男人,不然别人怎么看?女人就是?金丝藤,得依附男人活着,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
“您激动什么?都吓到我了?,我也没说什么。”冯巧兰扯了?扯嘴角,又往里?添了?柴火。
冯母心里?更加乱糟糟,等到冯巧兰回屋后,立马进去另一个?屋,斟酌了?好一会才忐忑对冯大峰道,“我听?说把录取通知书撕了?,季淮就不能上大学,我也不是?想害他,但巧兰马上要?生了?,他要?是?走了?,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嘴角颤抖,声线都哽咽起来。
本来就被村里?人看不起,现在更是?被大家笑话,冯大峰被她和女儿连累惨了?。她其实也没那个?胆子,就是?病急想乱投医。
“走就走,想走的人你还能拼命留吗?留着说不定养成仇人,他能干成什么?你还指望他下地干活赚工分?我看养活自己都够呛!”冯大峰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不过,从他那起伏的胸口能看出,他也是?被气得不轻。
季淮赚不到工分是?一回事?,想要?跑路是?另一回
事?,他们家本来就没儿子,季淮入赘后也算半个?儿子,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季淮要?是?走了?,全家都变成笑话。
他自尊心强,要?强了?一辈子,绝不可能低头。
“我们女儿怎么办啊....”
“我还没死,我养!”冯大峰黑着脸打?断她,又没好气道,“那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狼心狗肺,没他一样过!”
冯母不敢再惹他,只能咽着委屈焦虑,转身还偷偷抹了?把眼泪。
另一头。
季淮进房门时,冯巧兰已经?睡在床上,她盖着薄被,肚子高?高?凸起,听?闻声响也一动不动。
自从他收到录取通知书,她由难以置信到劝,然后哭闹质问?,他都无动于衷,两人这两天也不闹了?。
季淮环视着这间?房子,报纸糊着窗户,木门上还贴着一年前的囍字,房子是?瓦房,屋内有木床还有木柜子,是?冯巧兰的闺房,乡下好些人都住着土房,这算不错的屋子了?。
冯大峰是?个?勤快人,长得高?大有力?气,年轻时以前当挑夫,早早就去二三十?公里?的地方挑东西回来卖给?小摊贩或者加工厂,还会当瓦工,给?人盖房子,后来又去砖窑当苦力?,赚了?点钱,也有点家底。
冯母体?弱多病,但冯大峰能赚工分,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他是?下乡知青,季母早年带他改嫁,又生了?一个?弟弟季浩,对方肯定不会下来当知青,这种苦差事?,只能他来。
几番写信回城,季母又安抚到劝说之后也不再给?他寄钱票,说是?季浩成亲生了?孩子,家里?开销不够,实在没办法?。
等了?几年,年纪越来也大,眼看无望,他只能委屈自己娶村姑,希望能在村里?站稳脚跟。
其余人他看不上,也就冯巧兰勉强能看上眼,毕竟对方长得清纯恬静,农活干得少,皮肤白嫩,因为?家境好还读了?点书。
他放低姿态去和她套近乎,冯巧兰呢?对他早有好感,他与村里?头男人截然不同,一看就像读书人,说话也轻轻缓缓。
一来二去,两人好上了?
。冯大峰原本看不上他,奈何冯巧兰喜欢,想着入赘也行,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他性子内敛,有些读书人的稳重,其实傲慢又软弱,贪生怕死,懒惰又自私。
一方面知道自己没法?了?,要?娶村里?的女人才能站稳脚跟,不然他的那点工分养活自己都费劲,也需要?个?女人解决生理需求伺候他,给?他生孩子。
另一个?方面,他又觉得泥腿子配不上他,他和那群粗鄙的男人不一样,心有不甘。
典型的占了?便宜还觉得自己亏。
他和冯巧兰结婚一年了?,冯大峰一开始虽不太认可他,但都是?一家人,也尽心尽力?帮,没嫌弃他总挑清闲的活干,赚的工分少,冯母也照顾他,希望他对自己的女儿好点。
自从娶了?冯巧兰,他的日子一下就好过,马上要?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想到突然就恢复高?考,他哪能忍?
怕冯家人知道,偷偷复习,然后偷偷去参加。
上一世,无论冯母怎么私底下求,他还是?走了?,走之前保证回来,冯母含着眼泪偷偷给?他塞路费,他嘴上说着是?为?了?给?冯巧兰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一定不会负了?她,去到大学后,直接就断了?联系。
那就像他不愿回忆的一段过去,丝毫没留恋。
而他不知道,冯巧兰在他走后半个?月,突然摔了?跤导致早产,一尸两命。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写男知青呢?因为上本书写过女知青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