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里,李商隐拿出一块帕子,在邪神雕像的脸上擦拭着。
他扶着腰,颤颤巍巍爬上凳子,擦净邪神脸上的红痕,又颤颤巍巍爬下来,在清水里浸湿手帕。
额头一滴湿意,他撂下帕子,一手拭了拭额头,摸到满手血迹。
他苦笑一声,对邪神开口:
“慢点,老头子跟不上喽。”
头顶上,邪神张着嘴巴,挣扎着、微弱地喊叫,每喊一声,就有一滴血迹流下,很快染红整个下巴。
祂喊着“冤”还是“怨”,李商隐已经分不清楚。
他们都是被世俗放逐的人。
*
师弈成了皇帝,一个周朝分封建国的领主,掌握整个巴蜀。
自他当上皇帝以来,那只凭空消失的杜鹃时不时在他耳边蛊惑:
“杀了丞相,杀了丞相妻子,你的王位才能稳固。”
刚开始师弈如临大敌,连夜找莫诗诗几人商讨对策,后来发现杜鹃鸟没什么脑子,复读机一样只会重复。时间长了,他也感觉厌烦。
但他还得耐心回答杜鹃,因为杜鹃每天都会神智清醒10分钟,他得抓住时机套话。
“杀了丞相,杀了丞相妻子,你的王位才能稳固。”
杜鹃又扑闪着翅膀,在他耳边低语。
“好的没问题。”他条件反射地回答。
“那你现在就去!”杜鹃神智清醒,改变话术。
师弈神色一振,立刻掏出小纸条,看着纸条随机问了一个问题:
“杀了他们,我们就会回到现实吗?”
“你会成为真正的王。”杜鹃古怪地笑了两声。
“你们这破地方连个抽水马桶都没有,师弈当王不是找罪受嘛!”莫诗诗拍了把蚊子,百无聊赖地玩“抓子”游戏。
商周生产力低下,什么玩的都没有,莫诗诗只能祭出小时候玩的游戏——找五个石子抛掷起来,用手心手背去接。这个游戏她和欧阳乔玩的不亦乐乎,师弈和万星落却不爱玩,他们更喜欢下围棋。
围棋在原始社会就已经形成,但棋盘样式和现代围棋差别很大,他俩不爱用,经常你一言我一语地下盲棋。
杜鹃瞥了一眼莫诗诗,小眼睛里充满怨尤。它纵横小镇这么多年,莫诗诗是第一个没有受它蛊惑,甚至反手抓住它,把它当鸟一样捆起来的人。
它一路挣扎,总算带她们来到壁画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它就是来无踪去无影的王,谁也别想把它困住。
师弈继续询问:
“刚开始你接近沈天无,接近诗诗,现在为什么会缠上我?”
杜鹃看着师弈,眼神有些微微怀念:
“你不一样,你很干净。”
干净?
这个词吸引其他三人的注意,莫诗诗和万星落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什么人会用“干净”这个词评价另一个人?
那些能被掌控的人,才是最“干净”的人。
师弈确实是他们四个人里,性格最单纯、脾气最好的人。
专心玩游戏的欧阳乔却不满意,她一拍石子,心直口快地质问:
“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不干净喽?”
杜鹃没有理她。
来到壁画世界后,杜鹃只回答师弈一个人的问题,其他人问什么它都不说。
师弈继续询问:“你到底让我们进来做什么?说出来大家好好商量,尽早完成任务。”
杜鹃啄了几下羽毛,抖了抖翅膀:
“我要你们经历命运。”
“谁的命运,是杜宇的吗?”
杜鹃鸟的声音骤然机械起来,他开始念叨:
“杀了丞相,杀了丞相妻子,你的王位才能稳固。”
师弈按了按头,脑袋一阵酸痛。杜鹃的魔音贯耳确实有效,他一听就脑袋发晕。
今天的杜鹃任务达成,几个人凑在一起,开始商讨信息。
“我们先回忆一下壁画上的文字……”莫诗诗第一个开口。
欧阳乔和师弈闭上嘴巴,齐齐望向万星落,莫诗诗有些不解,但也跟着望过去。
万星落沉吟了一下,流利背出前几天看到的句子:
【望帝杜宇,神人降世,于巴蜀建国,娶妻梁利,善教民,善农耕。蜀中洪水泛滥……】
一字不差,完整背出。
莫诗诗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
“你是天生的过目不忘吗?”
“只是速记好点,离过目不忘还差很多。”万星落笑了一下,谦虚回答。
这么一长段句子完整背下来,不是过目不忘也差不离了,他在国外得是哈佛的层次吧……莫诗诗心中惊叹,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段话前面都是发生过的事,说明杜宇是个好领主。”
欧阳乔摸着下巴,给这段话下了定性。
“后面说,他趁鳖灵治水的时候,和鳖灵妻子私通,被鳖灵推翻后死了,魂魄化身杜鹃。”
万星落接上她的话。
“师弈是杜宇,鳖灵就是会长,我就是那个私通的鳖灵老婆……”
莫诗诗瞅了一眼杜鹃,继续说道:
“那边傻鸟就是杜宇的化身,它肯定有什么诉求,比如被人冤枉,帮他平冤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