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着“要死了”的内侍,握着朱笔拿着名册,对照着册子上的名字,每划去一个就有人兴高采烈的迈出那扇铁门。
总有人抢着站在榆钱儿前面,榆钱儿也不急就那么慢慢的排着队,伸着头看着那扇铁门外面。
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明明一步之遥,那道铁门却界限清晰的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门外暖阳一片,碧瓦朱墙,琉璃瓦在阳光下星辰一样碎成满地金光,那不知名的花树跟红彤彤的从墙头上显露出来。
那是榆钱儿自打生下来第一次见到羊肠夹道外的景色,温暖干净,让人心生欢喜的感觉,像极了蝶衣抱着他时的样子。
“外面真好。”
榆钱儿心想,“怪不得蝶衣想出去。”
他也想。
或许是这种情绪太过鲜明,榆钱儿第一次插了队,他伸着头挤过去,扬着小脸紧张的看着内侍,心口藏着的小兔子快要跳出来了,他得压着,才觉得好一些。
内侍没瞧见他,等了半天没人过来,这才挪开册子看了他一眼。
是刚才那个险些被掐死的孩子。
内侍公事公办。
“名字。”
“榆钱儿。”
榆钱儿清清嗓子,透着铁锈味的喉咙又疼又哑,快要撑不住脑袋的细瘦脖子上,一大圈的紫印子,可任是谁,都能听出那声音里的欢快。
内侍顺着册子翻了几页,瞧着没有又从头看了一遍,对到现在也只剩下三两个人没划去名字。
这里面……没有榆钱儿的名。
“你是不是记错了,这里面没有你!”
榆钱儿瞪圆了眼睛,“怎么会没有,你再看看。”
内侍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又看了一遍,可这次的结果跟上次一样。
“没有就是没有。”时间不早了,他不愿再耽搁下去,他看了看榆钱儿身后站着的女人,“这是你们这里面的人吗?”
那女人听见点她名,忙不迭的靠近一步,“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来的比较晚,跟他也不熟,谁知道他是那冒出来的。”
女人搓着手谄媚的笑,“麻烦公公帮忙核对一下我的名字,奴婢是……”
榆钱儿急得团团转,怎么会没有他的名字,他就是这羊肠夹道里的人,是蝶衣生下的。
他想去拉说话那人的衣角,那人打他记事就在了,虽然她跟蝶衣平时相处的不是太好,但只要她能帮忙证明,自己一定能够出去的。
可是女人却不耐烦的抽出了自己的衣角,“狐媚子生的下贱东西,拉扯我做什么!滚开!”
“我……”榆钱儿词穷,“你帮忙说说,我在这里有名字的。”
“蝶衣都不问你,那个要管你死活!”
“蝶衣?”内侍翻着名册,名册上是有这么个名字没错,但是名字后面缀着的却是——已故。
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一个名册上没有名字的孩子。
他皱了皱眉,但是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有些事不要管,有些事不要问。
他匆匆核对了后两个人,然后合上册子,“所有罪人已经确认无误,锁门吧。”
“还有我啊。”
榆钱儿急忙追上去,他人小腿短,要用跑的才能跟上内侍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