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美的一张脸,换顿饭可惜了。”东陵军挑着那人的下巴,对方眼中的惊恐取悦了他。
把人送出来的班主腆着脸了然的笑,“虽然是男儿,但是自幼跟着我学习唱戏,那身段怕是寻常女子也比不上,只要军爷喜欢,他还不是任凭军爷处置。”
“你凭什么处置我!”
那人惊慌的往笼子里面躲,“你又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你凭什么决定我出不出去!”
“就凭我买了你,就凭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养你这么大,你生是我戏班的人,死是我戏班里的鬼!”
本想把人养大了送去京城贵人圈里搏一搏,现如今也只好用在这里了。
班主暗暗可惜,“贺湘,你别恨我,跟着军爷也比在这笼子里饿死了好!”
快被饿到发疯的班主拖着贺湘往外扯,但他实在太饿了,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你们快、快给我帮忙,只要把他拽出来,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分你们一块!”
刚才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场面顿时换了副样子。关着的百姓化作囚徒走狗齐心合力把贺湘往外推搡,贺湘紧紧的抱着木笼边角的手指,被他们一个个折断掰开,面无表情的将他推往无边地狱。
偏还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军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反正是男人,又不会损失什么。”
“对呀,睡一觉而已,咬咬牙就过去了……”
丑陋的嘴脸下贱的言论,如车轮烙铁将身不由己的贺湘践踏碾碎。
都说戏子无情,可究竟是唱戏的无情,还是看戏的无情?
“这木笼关着的那是人,分明是人间饿鬼。”
被推出笼门的贺湘笑了,笑的凄然,也笑的解脱。
“我就是死,都不让你们吃上一口!”
说罢他抢过军爷手中长剑,狠狠抹向自己颈间。
想象中的解脱,疼痛,与鲜血涌溅的温热并没有袭来,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掌扣住了他夺剑的剑柄,也扣住了剑柄后伤痕累累的手指。
温热的掌心熨帖了那双被人拗断的手指,宽厚的臂膀如同擎天掣日的鸟羽将绝望之人遮蔽于羽翼之后。
此后惊涛骇浪,凄风苦雨似乎都与他再无关系。
贺湘惊诧抬头,却看到那双隐在面具后的坚毅目光,那眼底跳动的光亮,如海上渔火,撕裂重重黑暗,遥遥而来。
虽是灯火,却比朝阳还要明亮。
“年纪轻轻,怎能轻言寻死?”
木双青攥着那双颤抖手掌。
“握好你手中的剑,他们怎么打来的,咱们就怎么杀回去!”
贺湘被家里人卖了的时候没哭,被藤条抽着学戏的时候没哭,就连被人推出来拗断了手指也没哭。
可这会,他却突然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史大壮沿着从峭壁上垂落的绳索,一路心惊胆颤滑下来,带刺般的峭壁把他衣服割的七零八碎,还害他落地时没站稳,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好在命好砸在某个命不好的东陵士兵身上。
陆陆续续的有人下来,木荣落地时虽然没有木双青那么帅,但也好歹是双脚安全落地。
他踢了史大壮一脚示意对方起来,对着地上被砸的七荤八素的东陵军抬手补了一刀。
刚露面就跟东陵士兵来了个面对面,这显然不是他们初衷,但也不会怕就是了。
史大壮混不吝的站起来,木荣斩头时崩了他一身血,他却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不知从哪摸出块帕子稀里呼噜的擦了擦自己脸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