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看到将军?”史大壮伸着脖子往里看,被贺湘嫌弃的扯回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丢人显眼。”
“我找将军你还不乐意了。”史大壮也是被贺湘嫌弃习惯了,小暴脾气的他愣是没对贺湘发火上一句,可老实了没一刻钟他就闲不住了。
“唉,你们说等会咱们坐哪?”史大壮一本正经,“你说要是按昭国论,咱们得跟其他四国齐平,要是按舍老哥……嘿嘿。”
史大壮贼笑,“咱们是不是得比那东陵帝君坐的还高一等。”
贺湘简直无语。
钟鸣又起牛角号拉起长长的号子,又悲壮又肃穆,史大壮谈掏耳朵,“这东陵好好一场宴会整的跟丧葬一样。”
说着他忍不住笑起,“你看这样来参加宴会的人,一个个愁眉紧锁,面色戒备,心情沉重,可不就跟奔丧一样。”
贺湘也知道这实在不像是宴会的样子,可是说到底,又有谁会把这当做一场普通宴请。
“你安静些。”贺湘说,“今日来的都不是好相与的,没得一会冲撞了谁,给将军惹麻烦。”
史大壮本来还想回嘴,瞧见那远远而来的乌斯藏一行,焚香撒花素衣禅服,表情高深,行动一致,就好似那排练好了一样,齐整整往前走。
“这是不是就是你眼里的安静?”史大壮对着贺湘挤眉弄眼,“你要是给我个木鱼,我也能敲齐整喽。”
不过他也就是说说,对于这种吃斋念佛的,他这种干了一辈子亏心事的土匪还是有点犯怵的。
透着梵香的乌斯藏本来是要跟他们这队擦肩而过,可是好巧不巧,那走在最前面的活佛谢归衣竟在众人簇拥里回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史大壮就捂着心口闷上一口凉气,“这人……怎么瞧着有些诡异。”
这次贺湘罕见的没有反驳他,这活佛看这边的目光确实有些奇怪,总觉得……贺湘转头身侧是舍老那张无论看了多少次也还有些丑的不习惯的面孔。
刚才,谢归衣看的好像是他……
“这葛藤还真是个不怕死的,这南夷公主都已经有了驸马,竟然还如此堂而皇之的跟在他身边,真不怕这驸马一个受不了,来个手刃绿帽?”
贺湘撇嘴,“葛藤是胆大,但你不觉得今天的南夷少了一人吗?”
“对啊那个病歪歪的南夷国君哪,不是被东陵这架势吓得躲起来了吧。”
两人正看热闹,冷不丁被人撞了肩膀,贺湘皱眉站开些,谁料撞人那人却不依不饶,“我当是谁原来是昭国的小矮子。”
对方膀大腰圆,满身华丽衣衫,哪怕是秋热之际也花腰绕腹,卷发披散,一股子漠北特有的香料味,混着兽皮的味道扑面而来。
贺湘退后一步,这味道简直了。
“说谁矮子。”史大壮可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我说几位漠北的哥们,但凡是个爷们就别在这里找茬,有本事去里面闹个厉害。”
当头那个身材魁梧,身后兽王旗高扬,一看在漠北就是身份不菲。
他伸出蒲扇样的手掌,一把攥紧史大壮的衣领,“今日五国盛宴,本王一看你就觉得可疑。”
他露出泛黄的犬牙轻蔑一笑,“既然你存心找死,老子就陪你玩玩。”
史大壮嘿嘿一笑,这简直太合他心意,他正暗用气劲准备抽刀,谁知那握着自己衣领的手掌,竟被人拦住。
那个竟敢坏他好事!
史大壮歪头,谁知这拦下漠北小头头的竟然是——舍老。
“这位朋友,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舍老皱皱巴巴的干瘦十指,一推一收,也不知是碰到了那里,刚才还拽的二五八万的漠北头头,被蛰一样极速收手,甚至还一连往后推了七、八步。
好在身后小弟挡下了他,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丢脸。
他甩甩自己刚才被人弹中的手腕,本想再次上前,谁知却觉吃痛难当。
他捂着手腕脸色大变,旁边的小弟连忙上山解下那被兽皮护甲护着的手腕,只一眼就吃了一惊。
不过是轻轻一下,整个手腕就好似断裂一样又红又肿了大半。
“好霸道的气劲。”
不知是谁惊叹一声。
史大壮看舍老的眼神都简直崇拜的要命,“没想到舍老哥还有这么一手,是将军教的吗,不知能不能教教我们。”
“雕虫小技而已。”舍老望着挑衅的漠北人道,“我们无意冒犯,但不代表我们不能。”
说罢他姿态十足的带着两人向前走去,那一刻史大壮腰杆笔直,短短一段路,硬是走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贺湘却看着舍老的背影眼带沉思,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舍老?
漠北头头本来还气不过,想要找回场子,却听到手下带回来的某个消息时咬牙切齿。
“那玩意竟然还活着!”
他愤愤的咬着牙根,“被驱逐流放还敢露面,我看他是存心找死!”
那人冷哼一声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宴会而去。
而此时的聂青桑显然还不知道,就在自己这不在的片刻功夫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马车停驻,女官想要搀扶着让他下来,聂青桑摆手,自己跳了下来。
之前的十里桃花就已经足够美不胜收,聂青桑却没想到在这重重绯色后面竟然还隐了这样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正午阳光正好,璀璨光芒下琉璃光影恢弘大气,带起的熠熠耀眼。
“王妃说喜欢辉煌大气的宫殿,帝君就命工匠特意修改了整个宫廷风格。”女官笑,“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王妃得宠哪。”
哈?
聂青桑挑眉。
他怎么记得他家师姐喜欢小桥流水的乡野风光,当初见着只小鸭子都能活蹦乱跳上一整天的人,你告诉我她喜欢这个?
“想什么哪。”
带着护甲的手指拍向那傻愣愣的后脑勺,聂青桑捂着差点拍掉的玉冠,又好气又无奈的看着他的师姐。
“好不容易才带好的,打掉了可如何是好。”
说罢他惊诧一声退后几步,今天的小师姐真的是很不一样,她今日穿了朱红的宫装,金色的凤凰,仰颈展翅在她拖于身后台阶的宫衣上。
她上了重妆,眼尾那抹绯色高高扬起,趁着眉间花钿说不出的倨傲尊贵。
“只是……”聂青桑犹豫,“好似少了些什么东西。”
“当然少。”安仙嫔指指自己脑袋,一身精致尊贵却偏偏脑袋上光洁溜溜,就是连根金钗也是没有。
旁边的宫人手上果然捧了一顶九尾凤凰金冠,扬起的凤首上,一串拇指大的东珠被那凤凰衔在嘴里,“这金冠实在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