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着韭菜盒子,易多言假装不经意地问:“我爸知道你的电话吗。”
裴继州一顿,“你是想问他有没有联系过我?”
“知道就直说,别跟我学拐弯抹角。”易多言加重语气,“你没理会他吧。”
裴继州试探着说:“就像以前那样,没什么区别。和谁合作不是合作,不让他来折腾你更重要。”
易多言把早上见易咏发生的事说出来,话里话外嘲笑他那个神采奕奕的老爸想太多:“这个时候靠立遗嘱拉拢我,他还能活个几十年呢,倒还不如现在过户给我可信度高些,算了,反正他的东西我一概都不想要,没见过比他还厚颜无耻之人。”
裴继州不知道“厚颜无耻之人”是网络用语,没如易多言意料之中露出笑容。他点点头,不多事不贪心最好。
易多言用油乎乎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高级定制西装可能没想到有朝一日得以有幸见识地沟油并且毁之手中,大咧咧地说:“放心,以后我就有足够的钱,养得起你了!”
他还站得笔直笔直的,“我晚上加班,晚点回去。”
裴继州稀罕他:“是加班赚钱包养我吗?”
易多言煞有介事一点头,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你是我的人了,一天三顿饭当然养得起——”
他骤然戛然而止,目光直愣愣的,疑惑不解。
裴继州抬手,眼神专注,抹去他嘴边的油亮的韭菜叶,“所以你才没动过账户里的钱?你这次办秀,如果资金不够,可以直接用,不必再费劲拉投资找广告什么的。”
易多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账户什么钱?”
裴继州害羞,更不好意思让他知道,低头假装收拾残羹剩饭,手忙脚乱之余回答:“就是那三天里叫你签的东西。”
“哦。”易多言恍然醒悟。
他记得是签过什么,不过当时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头疼,全程都在瞅机会逃跑,根本没在乎签的是什么,还以为是“互不相干”“保密协议”此类糟践人的玩意,那就更没必要仔细瞧了。
只顾着战战兢兢,睡觉时还琢磨明天会不会被剁吧剁吧卖了,易多言旋即起了火,一拍桌子,“你还有脸提?”
裴继州刹那变了脸色,以为还是那一桩误会,一把抓住他的手,四只手上沾上菜油,滑溜溜像四条小鱼:“别生气了,过去了不是。”他主动提议,态度自然倍儿真挚,“以后都不说那件事了,成吗。”
易多言手掌滚烫,安慰自己是怕被烫伤,点点头。
裴继州心满意足,就着脏手继续收拾。
易多言抽出手,仿佛逃脱死劫,去洗手,打起丰富泡沫,来回搓了几遍,两只手都通红。他一出来,便背起书包。
裴继州不敢相信:“你要走!”
吸取上次教训,恐怕一下午时光都浪费在床上。易多言脚底抹油,尾音带着点不容商量的决绝:“交给你收拾了,我回去忙活加班赚钱养家!”
裴继州把他送到电梯,再回来时,等了半天的秘书已经候在办公室,吃个饭不足一小时,积累下的工作太多。
不过这味儿……
年轻的秘书打小生活在国外,工作后才回国,不太能理解这接地气的传统美食,就像很多人不能理解臭豆腐和榴莲的美味。她把手当扇子,拼命扇动,察觉到脚步声,立即站直。
汇报完,秘书顿了顿,又问,“您以后中午都要留出吃饭时间吗?我好把这段时间单独空出来。”
以前家里空空荡荡,裴继州宁愿睁眼闭眼都在公司,婚后则恨不得把公司安在家里,为了能早点回去,他都是压缩午休时间。
裴继州背靠着座椅,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摇头:“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起时来一趟,还找各种借口。”
秘书被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和满室韭菜味熏得头晕眼花,一时不慎,露出难受的神色。
裴继州说:“有味道?”
秘书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敢嫌弃,说好闻又未免太拍马屁,骑虎难下。
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循环通风,老板不主动说要开窗,没人敢动办公室的任何摆设。
裴继州翻看文件,假装漫不经心:“这是爱情的味道。”
秘书:“……”
还真是不要脸。
裴继州嘚瑟够了,好歹有点良心,知道狗粮不宜撒多,挥挥手放秘书走了。电话叮嘱刘姨煲汤记得保温,今晚都要加班。
这晚他加班到九点半,办公室里爱情的味道散干净了,回家继续享受爱情。结果别墅里冷冷清清,只有刘姨保温的汤。裴继州郁闷得原地转圈,他想要爱情时效是二十四小时,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差。
易多言短短几天,在公司里已然像个吆五喝六的小领导。他公私分明,自掏腰包请吃晚饭宵夜和鲜榨果汁,虽然还没加薪升职,俨然已具威严。
合作的公司不靠谱,令易多言想起来跟路非凡租房子那段时光。房东的房子像鬼屋,墙皮掉得跟头皮屑似的,还推说人家都不能住你们怎么不能住,不管修。
两人啥都不懂,雇工人铲墙皮重刷,那是见识了各种不要脸的延工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