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静悄悄,别墅内唯有月光照明,易多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静脉,他整个人则像只夜半偷食的小老鼠。
小老鼠一溜烟地从二楼溜到一楼,忽略装满食物的厨房与双开门大冰箱,无声无息的脚步却在离大门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进门左手边是客厅,姚淮慵懒地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摆弄一只……枪。
动手熟练而标准,易多言几乎能听见子弹在弹道滑动的致命声响。
易多言毫不怀疑他会抬手给自己一枪。他咽了口唾沫,不卑不亢地连退几步,才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大冰箱,脚步止不住地打滑。
再上楼时,易多言拎了瓶酸奶,腋下还夹着冷掉的牛肉汉堡。
还是自家好,剩菜都是中餐。易多言心底苦兮兮地一抽。
姚淮直到听不到任何声响才起身上楼,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吝啬枪子。为什么伤的不是腿呢,那样一定跑不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摆着超宽曲面屏,别墅内外所有监控摄像都可以看到,甚至还有两间卧室里的针孔摄像传来的画面。
姚潜吃过安眠药睡眠一贯安稳,极少翻身。姚潜算算时间,该换药了,长期吃一种安眠药药性会大幅度下降。他不能把弟弟交给只会胡来的母亲,更不能叫给医院,在他手里,至少弟弟是安分守己的,病情也不会再恶化。
想到这里,姚淮肩上的陈年疤痕甚至会隐隐发痒。
另一个画面里,易多言脱了上衣,趴在床上吃东西。他吃得太猛了,噎得直抽抽,连喝了几口酸奶又拼命锤胸口,半晌才缓过气。
易多言是个识时务、体恤人的好多多,至少白天如此。如果晚上不偷溜以及假装偷溜其实匿食就好了,姚淮欣慰地想,看着弟弟和易多言其乐融融,他倚着栏杆,甚至能全身心地放松小憩片刻。
等他感觉到脸上痒痒地醒来,易多言拉着姚潜在他脸上画画,被大人发现了,同时嘻嘻哈哈地跑开,一副皮厚不怕挨揍的傻模样。
几天的功夫里,易多言就俘获了姚潜这个小神经的芳心,姚潜不认识他了,把他当做一个哄他做梦的好朋友。
姚淮低头笑笑,笑容一直持续到洗手间,他打了几遍洗面奶把脸都措红了,也不觉得生气,反倒有种身心愉悦。
简直像是在做梦,并且一梦不愿醒。
他其实也可以威胁他做其它事。
易多言知道逃不出去,一遍遍自得其乐,看似无用功,其实他已经试探出了别墅里的部分敌情。姚淮有枪,保安他已经见到三张不同面孔,平时会在一楼的房间里面不露面,室内监控暂时没认全。
这晚易多言已经被捉回来一次,他想这下该不会那么警惕,他至少能知道室外的监控摄像头布置,足够下一次一鼓作气逃跑。
然而姚淮仿佛全知全能的恶魔,早早就等着他。易多言不知道他房间里的摄像,更别提红外线动态捕捉一旦有异动就会报警,他翻个身,姚淮都一清二楚。
易多言暗骂糟糕,转身回房,纳闷于姚淮的亦步亦趋,不过他大胆无畏,关门的那一刹,被姚淮伸手扣住门框。
黑暗中看不清姚淮的脸色,但一定不太好。
这几天一门心思跑路,易多言完全忽略了姚淮这个人,他不寒而栗,下意识用尽全力关门,恨不得夹断他的手!
姚淮早在他关门前一脚踹开门,易多言被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摸出偷藏在床下的水果刀,紧紧握在手里,声音和人都在颤:“你别过来!”
姚淮不意外,他知道易多言偷水果刀以及藏刀地点。他关上门,一眼看透易多言的虚张声势,步步紧逼:“你不会用刀,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你还想好好活下去,多多,对不对。”
他轻轻松松地卸掉易多言的武器扔到一边,感觉到易多言的颤抖,并没有多少荣誉感,然而长久以来的妄想与熟悉的气味让他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易多言看着他越来越靠近,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令他的大脑空白,直到腰袢重重覆上一双手。他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麻痹神经的毒液迅速侵入大脑皮层。
“多多……”
“你是我的了,我的小多多……”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易多言被毒素麻痹得四肢僵硬,可一张嘴前所未有的犀利:“你弟弟……”
姚淮眼角狠狠一跳,手顺势止住了向上的趋势。
“你如果还想要他好的话……”易多言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也咬下来,“就别碰我!”
姚淮拂袖离去,门被重重地关上。
易多言长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骤然意识到,屋内一定有监控,所以姚淮见到他拿刀才毫不惊愕有恃无恐。他觉得他被姚淮给耍了。
易多言把逃跑的希望转移到姚潜身上,至少精神病比变态好哄,简单的陪练以及画画,效果前所未有的好。
春光明媚,姚淮上来送加餐,水果牛奶麦片。姚潜是传统的西餐口味,看得易多言直皱眉头。
姚淮离开前,还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对了,我们明天早晨出发。”
易多言知道这是要转移阵地,他假装和姚潜一样,不做反应。
姚淮看出他心里的反抗,早有准备:“这是你今天最后一顿,你要禁食,明天出发前会给你打镇定剂,胃里有食物可能倒流。”
他存着欺负的心,仿佛以前那样,逗易多言炸炸毛,他再顺毛撸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