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被秦王李从荣所厚爱,待到朱弘昭当了枢密使,朱洪实把他当作同宗兄长;李从荣率领兵马列阵天津桥包围宫垣的时候,朱洪实响应孟汉琼的召唤,首先袭击李从荣,康义诚由于普经暗许迎立李从荣,便怀恨朱洪实。
此时朱弘实见状,便对李从厚说道:“禁军如果都出去拒敌,洛都由何人来把守?臣以为应该先固守洛阳,然后徐图进取,可保万全。”康义诚顿觉怒气上冲,厉声叱道:“朱弘实竟敢说这样的话,莫非是想造反不成?”朱弘实本来是一个莽夫,又怎肯退让,也厉声答道:“你自己想造反自欲l,还说别人欲反吗?”这二句话的声音,比康义诚还要激响。
李从厚心滋不悦,二人在殿前争吵不休。朱弘实盛怒相向,康义诚佯作低声,两下各执一词。康义诚便奏道:“朱弘实目无君上,在御座前,尚敢这般放肆。何况叛兵将至,不发兵拦阻,却听他直入都下,惊动宗社,这难道不是想造反吗?”
李从厚不禁点首认同,康义诚逼紧一层道:“朝廷出了此等奸臣,怪不得凤翔一乱,各军惊溃。现在想整军耀武,必须将此等国贼,先正典刑,然后将士奋振,足以平寇!”李从厚被他一激,即命将朱弘实绑出市曹,斩首示众。各军见朱弘实冤死,无不惊叹,那康义诚得泄余恨,于是带着禁军,一拥出都。
那王思同奔至潼关,被李从珂前军追至,活擒而去。李从珂听说前军抓获王思同,便说道:“虽然王思同谋划有所失误,然而他竭尽心力为其所奉侍的主上,也是可以嘉许的。”李从珂到达灵口,前军把王思同押见李从珂,李从珂责备他,王思同回答说道:“思同起于行伍之间,先帝提拔我,位至建节的大将。经常惭愧自己没有功劳,报答先帝重用的大恩。并非不知道依附大王,马上就能得到富贵,帮助朝廷是自取祸殃。只是怕死后,没有面目在九泉之下见先帝。如果败了,就用我的血祭奠战鼓,也算是得其所了。请您让我早些就死!”潞王李从珂听了这些话大受感动,改容相敬,说道:“您别说了。”潞王李从珂想赦免了他,而杨思权一班人却羞见其面。
李从珂兵过长安时,尹晖全部掠取了王思同的家财和姬妾,并多次对李从珂心腹刘延朗说道:“如果留下王思同,恐怕要失掉将士之心。”于是刘延朗趁着李从珂酒醉,擅自杀了王思同和他的妻子。李从珂酒醒之后,很恼怒刘延朗,叹息了许多天。
李从珂攻到华州,俘获药彦稠,把他囚禁起来。朝廷所派发的各路军马,遇到凤翔来的军队后,都纷纷迎降,没有一个肯于应战的。康义诚率领侍卫兵从洛阳出发,李从厚下诏书任侍卫马军指挥使安从进为京城巡检。安从进已经接到李从珂的密信,暗中布置心腹之人。
这一天,李从珂到达灵宝,护国节度使安彦威、匡国节度使安重霸投降。只有保义节度使康思立打算固守陕城,等待康义诚的到来。从前,捧圣军有五百骑兵戌守陕西,这次充当李从珂的前锋,到陕城之下,向城上人呼喊着道:“禁军十万人已经转奉新帝,你们这几个人有什么用!白白地连累一城人遭到屠杀而已。”于是,捧圣军的兵卒争着出城迎降,康思立不能阻挡,不得已自己也出来迎降。
李从珂到达陕州,僚佐劝李从珂道:“现在大王将要到达京畿,传闻皇帝已经转移出去。大王最好稍微在这里停留一下,先发布文告慰抚京城的士庶。”李从珂听从这个意见,便发布安抚文告,传谕洛阳文武士民说,除朱弘昭、冯贇两族不赦之外,其余人等都不要有忧疑。
康义诚率军到达新安,所部将士相互结合,百八十人为一群,丢弃兵器铠甲,争先奔向陕州投降,连续不断。康义诚到达干壕,在他指挥下的人只剩几十个人。路上遇到李从珂在那里的候骑十多人,康义诚解下所佩戴的弓和剑作证,随着候骑请求向李从珂投降。
李从厚听说李从珂已经到达陕州,康义诚军队溃败,忧愁害怕,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急忙派人召见朱弘昭商量怎么办,朱弘昭说道:“急切召见我,是要加罪于我!。”于是投井而死。安从进听说朱弘昭死讯后,便在冯赟的府第杀了他,并杀灭了他的家族,把朱弘昭、冯赟的首级传送给李从珂。
李从厚想逃奔魏州,召见孟汉琼让他到魏州先去安置。孟汉琼不应召命,单骑奔向陕州。从前,闵帝在藩镇时,特别宠信牙将慕容迁。李从厚即位之后,任他为控鹤指挥使。李从厚要渡河去魏州,秘密与他策划,让他带领兵士把守玄武门。当晚,李从厚带五十名骑兵出玄武门,对慕容迁说道:“朕即将去魏州,慢慢再图复兴,你率领有马的控鹤军跟我前去。”慕容迁说道:“生死跟着皇上。”于是表面上跟着李从厚。等到李从厚出了宫城,他却关了城门不再跟随。
次日一早,冯道等人入朝。刚到端门,就听说朱弘昭、冯赟已经死了,皇帝已经北逃。冯道就要回家,李愚说道:“天子出走,我们这些人未能参与谋划。现在,太后还在宫中,我们应当到中书省,派小黄门太监去请示太后如何进止,然后再回自己的宅第,这是人臣的大义啊!”
冯道说道:“主上把江山社稷丢了,作为人臣的,只能侍奉君主。没有了君主而进入宫城,恐怕不合适。李从珂已经处处张贴榜文,不如回去听候命令。”便自己回去了。到了天宫寺,安从进派人告诉他说道:“李从珂加倍赶路而来,即将到达,相公您应该率领百官到城西谷水去迎接。”冯道便在寺中停留下来,召集百官。
中书舍人卢导来到,冯道说道:“我们等待先生很久了,现在所急需办的事,是准备劝进的文书,请赶快起草。”卢导说道:“潞王入朝,百官列班相迎就可。如果有废立之事,应当听候太后的教令,岂能仓促之间草率劝进?”冯道说:“办事应当从现实出发。”
卢导说道:“哪有天子在外,人臣却拿皇帝大位劝人进据的!如果李从珂坚持在北面守臣节,用君臣大义来责备我们,将用什么话来回对?您不如率领百官进谒宫门,送进名帖问安,听从太后的进止,那样就两全了。”冯道还未及回答,安从进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促,并说道:“李从珂来了,太后、太妃已经派遣宫中使者去迎接慰劳,怎么能无文武百官列班!”冯道等人纷纷散去。
过了一会儿,李从珂尚未到达。三个宰相冯道、李愚、刘正停息在上阳门,卢导从他们面前经过,冯道又召他来谈劝进的事,卢导对答如初。李愚说道:“舍人的话是对的。我们这些人的罪过是拔下头发也数不尽了。”
康义诚到陕州等待罪处,李从珂责备他说:“先帝晏驾,立谁为嗣取决于你们。现在皇帝居丧,政事也取决于诸公,为什么你们这些重臣不能始终如一,以致陷害我的弟弟到如此地步?”康义诚害怕极了,叩头请求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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