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弘肇特别憎恶文人,常说道:“这些家伙轻蔑人让人最难忍耐,常叫我们是兵卒。”史弘肇兼领归德节度使,委派他信官吏杨乙征收属府的赋税。杨乙依仗史弘肇的势力骄横跋扈,使得整个藩镇怕他就象怕史弘肇。副使以下的官员,远远望见他都要吓拜,而杨乙都以下人看待他们,每月搜刮上万缗以示敬意。他把钱财都交给了史弘肇,以致百姓们怨声载道。史弘肇正因为极其轻视文臣,为人又非常粗暴,说出来的话自然很难听。
王章听了,觉得很是不平,也插嘴说道:“如果没有毛锥子,军饷赋税从何而出?史公也未免欺人太甚!”论口才,史弘肇不是对手,于是无话可说。不一会酒席散了,众人各自怏怏不悦地回家。
正在此时,边境传来急报,说辽国侵犯河北,所过之处杀人抢掠、无恶不作。各镇节度使、刺史都只是自己闭城固守。辽军的流动骑兵来到贝州及邺都的北部边境,刘承祐深感忧虑。于是催促郭威督率军尽快北上抵御来犯之敌,并派宣徽使王峻监督军队。
郭威接旨之后,立即入朝辞行,奏请道:“太后随先帝多年,非常有理政经验,陛下春秋正盛,有事应该多禀明之后,才可以施行,更应该亲近忠直,远离奸邪,善善恶恶,明察秋毫!苏逢吉、杨邠、史弘肇等人,都是先帝的旧臣,尽忠报国,愿陛下推心委任,遇事多多咨询他们,必然不会有大的问题!至于疆场战事,自然有臣竭尽全力,以供驱策,请陛下不要担心!”刘承祐整容称谢不已。
次日一早,郭威率军渡河北上。辽军听说后汉军队渡过黄河,疾奔而来,就撤军离去。郭威很快来到邺都,命令王峻分兵开赴镇、定二州。郭威见辽军退走,请求统率军队北上进逼辽国边境。刘承祐却不想多事,下诏制止了郭威。
再说郭威离开京城之后,刘承祐把郭威的话全抛之脑后,不再记得。那些朝中亲贵,却在暗中争权夺利,越演越烈,好像有不共戴天的大仇。
一日,王章摆下酒宴,宴请朝中亲贵和众大臣。酒到半酣的时候,王章倡议行酒令,以拍手为节,节错了的人,必须罚酒一杯。大家都愿意遵行,只有史弘肇嚷道:“我不习惯做这样的行酒令,不要让我幸苦难堪!”客省使阎晋卿刚好坐在史弘肇旁边,便对史弘肇说道:“史公不如随大众的意思。如果不习惯此令,可先练习一会。此事不难,一学就会。”说着,就拍手示意。
史弘肇看来一阵,倒也很快了解,因此答应了下来。于是行酒令开始,你也拍,我也拍。很快轮到了史弘肇,毕竟他是生手,自然容易出错,不由得手忙脚乱,幸好有阎晋卿从旁指点,才免于了被罚喝酒。
苏逢吉见状,不由冷笑道:“身旁有姓阎的人,自然不用担心会被罚酒了!”他的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席上“豁喇”一声,震得桌上的杯盘乱响。接着就听到史弘肇诟骂之声,众人这才知道席上的震动,是被史弘肇拍案造成的。苏逢吉见史弘肇脸色大变,慌忙闭口。
史弘肇还是不肯干休,挽袖而起,握拳就朝苏逢吉打来。苏逢吉急忙起身出走,上马奔回家去。史弘肇向王章索要宝剑,还要追击苏逢吉。杨邠从旁哭劝道:“苏公是宰相,公如果害死了他,把天子置于何地!愿公三思而行!”史弘肇依然怒气不平,上马径自离去。杨邠恐怕他再去追杀苏逢吉,也立即上马追赶,和史弘肇并驾而行,直到把史弘肇送回府第,这才辞别而归。
苏逢吉出言嘲笑,其实不过是口头套话,并不是存心揶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却犯了史弘肇的大忌。原来史弘肇出身农家,少年的时候非常好勇斗很,经常闯祸。但是对于乡里的不平事,他倒是能够扶弱锄强,打抱不平。有一个酒妓阎氏,受到了有势力的恶霸欺负。史弘肇路见不平,出手解决了此事,阎氏这才得以免祸。
阎氏感激史弘肇相助之恩,于是以身报德。后来阎氏又把自己的私蓄拿出来,赠给了史弘肇,令他投军。史弘肇于是投入军队,成了一名小校。他感念阎氏的恩情,把她娶为妻室。后来夫荣妻贵,两人相得益欢。苏逢吉所说的,本来是指阎晋卿,史弘肇还以为他在讥讽自己的爱妻,所以怒不可遏。何况两人本来就有了私怨,此时又带着三分酒意,自然是越想越怒气上冲。
幸亏苏逢吉逃走得快,侥幸保全性命。苏逢吉遭此不测,于是想外调藩镇,避免日后的祸事。但是他转而自忖道:“我如果出了京城,只怕仇人暗中算计,我更加性命不保了。”又打消了外调的想法。王章也大失颜面,郁郁不乐,想离京外任。杨邠看出端倪,急忙慰留,这次敷衍过去。刘承祐得知此事后,特命宣徽使王峻摆下宴席,把众人召集设法和解,但是仍然无效。
此时的后汉朝廷大权,基本被杨邠、史弘肇等人掌控。他们揽权执政,势焰薰天,就是皇帝老子,也奈何他不得。这杨邠是魏州人,年少的时候,当过州府掌管名籍的官吏。后唐租庸使孔谦,就是他妻子的伯父。孔谦任度支官,命杨邠为勾押官,历任孟、华、郓三州粮料使。石敬瑭任邺都留守,提升杨邠为右都押衙。刘知远镇守太原,更加亲近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