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灰袍的应声倒地。
圆领黑袍男子顿时警惕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刚拾起另一块,那圆领黑袍男子似乎意识到了她在这里,眼睛唰的一下朝她这处看来。
薛茗一惊,立时往树的另一边微躲。
此时商枝正在另一棵树后,她眼睛瞧见,晃了一下手指,让商枝不要轻举妄动。眼睛却再未看刚刚那地,只依稀听到有脚步声愈来愈清晰,正在靠近她。
薛茗沉着气,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又在片刻之后听不到任何声音。
鸦雀无声。
她微微侧过头,再朝那处瞧了过去。
那地上除了先前那个被打男子,剩余三个人已不见踪影。
“人走了。”薛茗说。
听到这句话,商枝松了一口气,障刀入鞘,朝着薛茗走来。
在薛茗这个角度,她恰好能看到地上躺着的人。
想必就是郎君救下的人了。
薛茗瞥了商枝一眼,商枝会意,立时走到那个人面前,弯腰问:“这位郎君,还能自己走回去吗?”
这人原本应是穿的一件素色衣袍,不过此时袍子上已经染着泥灰还有血迹。
他坐在地上,发髻散乱,脸上灰尘仆仆,鼻青脸肿,一副还没有从刚刚的斗殴场景中出来的模样,抱着头,浑身哆嗦着。
商枝明显有些不悦:“这位郎君,可是我家郎君救了你,你都不好好感谢一番?”
薛茗微微蹙眉,朝着商枝摆了摆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来,自己轻轻蹲下来瞧着他:“还能走回去吗?”
这人依旧是那副姿态,神色闪烁,过了好一会儿,一手朝着薛茗那儿甩了过去。
商枝一个惊慌,连忙扯了薛茗一把,薛茗才险些没有被袭到。
“好你个人,我家郎君好心救你,你居然不想着报答,反而……”
薛茗止住了商枝继续要说的话,看着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是两条腿似乎提不上力气,只能稍稍往前迈着小步子,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
商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慢悠悠地走,直至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点:“郎君,这个人怕不是个痴子吧?”
薛茗微微蹙眉,摇头:“回去吧,还得继续赶路。”
只是奇怪的是,刚刚那三个人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甚至连这个人都扔下了。
商枝垂首跟在她身后:“郎君,说实在的,您本不该动手的。”
薛茗的脸在帷帽的遮蔽下,神情莫测,只是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我知道。”
碧空如洗的天所照射出来的光线打在枝叶上,在地面上映出一个个的小光斑。
薛茗踩着这些光斑,正朝着马车停的地方走去,脚步不过刚动了几步,蓦地停了下来。
她盯着前面树木掩映的地方。
那里分明露出了一个褐色的袍角。
薛茗陡然间心下一颤,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袍角:“谁!”
身后的商枝听到她这声立时跑到了她的前面,手放在腰腹上,挡着她。
前方袍角微动,果不其然,从中走出了一个人来。
一身团花袍服,腰束革带,脚踏锦靴。眉目朗朗,手持着玉骨折扇,说是风流却又有种震慑之气。
这人正一步一步朝着她们走来,快要近了之时,做了一礼朗声道:“两位娘子好侠义!”
商枝一听,顿时出声打断:“什么娘子,这是我家郎君。”
薛茗的声线偏中性,若不刻意娇声,否则还真有些难辨雌雄。
她透过帷帽,瞧了来人一眼:“不知如何称呼?”
“鄙人小字弗离。”
薛茗冷淡地回了一句:“唤我薛二就好。”
“薛二兄,不瞒你说。刚刚我也是瞧见这地方有人在斗殴的,可是无奈,我胆子太小,只能远远看着,不像你,会想法子救那个人。”
“弗离兄言重了。我只是不忍心而已。”薛茗这句话刚说完,便瞧见弗离唇又微张,立时加了一句,“我有急事在身,先走一步。”
弗离微微颔首。
薛茗得到了回应就带着商枝快步走了回去,上了马车。
车里还安安稳稳地摆着那两本书。
她神色微晃,揪了一下手指。
商枝坐在车前,却迟迟未动,正转头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薛茗动了动唇,轻笑了一声,似在嘲讽自己:“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前在那里,那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意识到后面还有一个人。”
这话要是放在从前,她自己都是不太容易相信的。
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