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汗从杜克参谋的鼻尖滑落下来,他看到面前的年轻人那双眼睛……始终冷静深邃的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位似乎并不是好拿捏的小少爷,而是一柄出鞘渴血的利剑,一只蛰伏以待猎物的黑狐……或许从召开集体会议的那一刻起,这小子就在伺机立威,而自己则是那个主动撞上枪口的兔子,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请回答我。”姜见明站到了他的面前。
杜克参谋喉结蠕动,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
他不甘地低头道:“不能。”
“很好。”
姜见明用食指敲了敲桌子,淡淡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句话,回去抄二十遍,明天交给我。”
“抄……!?”杜克参谋猛地抬脸,几乎要把一双眼珠子瞪出来。
抄二十遍!?
他恨不得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小子是刚在哪个学校带完小屁孩出来吗!?
会议室里传来几声吭哧憋笑的声音。
路德中将用力咳嗽了一下,周围静了下来。
“监察官阁下,我曾听大统帅提起过你。”
这位老将站起身来,目光严肃地在姜见明身上扫过,“大统帅说,你是得到过故皇太子殿下赏识的人,我很好奇。”
“据说你在军校的时候精于战术战略……金日轮这栋大厦里就有模拟对抗机,和我比试一局怎么样?”
路德老中将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金日轮军徽,“不用你赢过我只要坚持二十分钟,全体金日轮军官,就会承认你的能力。”
姜见明低头笑了一下。
“抱歉,我很心动这个有幸得到将军指点的机会,但我不能在此刻接受这个挑战。”
会议室内一阵唏嘘。
路德老中将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判断这一局比试将毫无益处。”
“老将军,我是来监察金日轮内部军纪的,不是来做你们的战场指挥官的。如果我输了,我将失去威信,不利于我接下来开展行动。”
“而如果您输了,”姜见明淡然说着,眼底沉了沉,“失去威信的就将变成您。等我处理完我份内的事务,离开金日轮之后……路德中将,请问您还能如何御下呢?”
“你!”一位副将大怒,拍案而起。
“——请诸位明白一件事。”姜见明神色微寒,将手抬起虚虚一压,一时间竟也震慑得对方敢怒不敢言。
“并非我有意插手你们的事务,而是现在的金日轮内部出了靠你们自己无法处理干净的病灶,才会有我在这里帮你们解决问题。”
“就任期间,我的权力高于任何人。如果不服,请诸位直接去找老元帅喊冤。”
“……”路德中将脸上有些难看,给那个副将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闭嘴坐了下来。
姜见明:“还有谁有问题吗?”
一片安静,某些吊儿郎当的军官们也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没有人再出言挑衅。
片刻后,路德老将军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缓慢以手抚胸,低下了头:“……金日轮驻亚斯兰分部全体官兵,服从监察官阁下的命令。”
“谢谢。”姜见明点了一下头,眉眼温和地舒展,刚刚镇压全场的冷冽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他又走回了台上,环视一圈,不紧不慢地道:“那现在……我先来认一下人。请诸位,每个人来个一分钟的自我介绍吧。”
……
等这群人陆续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时间早就过了饭点。
一个个军官们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更是双眼呆滞,宛如经受了一场残酷的精神折磨。
“他娘的,这家伙居然叫老子做自我介绍——”
终于,一个将领率先崩溃地吼了出声,脸上写满了对整个世界的怀疑,“自从老子二十年前被金日轮录取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叫老子做过自我介绍了!”
旁边的人哭笑不得地说:“我想起来了,这位监察官是前几天在兰斯阁下的宴会上出席过的那位啊。”
“噗嗤,那个场景,见过的人都忘不了吧。”
“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大统帅派这么个人过来,难道咱们金日轮内部真的……生了蛀虫?”
“不过,”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嘴角抽动,正是那位中途怒而拍案的副将,“我看这小子狂得不太正常。”
“诸位想,他这临时监察官权力再大,也只是‘临时’上任,总有一天得走人。可这小子,居然面对路德中将也一点面子不留,难道就不怕……”
副将眼神四下一扫,压低了声音,“就不怕往后在军里干不下去吗?”
一群人这样议论纷纷地正走着,忽然,前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你们……你们在说谁!?”
冲上来的是一个脸色虚白的青年,不是布兰登家的大少又是哪位?
布兰登双眼爬满了血丝,脸上的肌肉抽动:“上面派来的监察官是谁?”
几个将领对视一眼,各自压眉头的压眉头,撇脸的撇脸。
显然,他们对这个军衔不高却仗着家世在军中也趾高气扬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好感,却又不方便直言训斥。
杜克参谋从人群中挤出来,神色阴沉地冲布兰登努了努嘴:“布兰登少爷,长官们面前,不得失礼。”
布兰登眼里闪了闪,“杜克参谋,我……”
几秒后,他显然意会了什么,闭嘴行了个礼,退下了。
很快,军官们也各自挥手散去,有的走向了电梯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有的赶去吃饭,有的已经结束了一天的执勤,直接回家了。
人员纷杂,脚步声与谈话声交错。
并没有谁意识到,杜克参谋官扶着电子眼镜,离开的方向并不是电梯、食堂或大门的其中任意一个,而是布兰登大少走去的那个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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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新任临时监察官的消息在金日轮内部不胫而走。
而与此同时,把金日轮的高级军官们“教育”了一通的姜监察官本人,则自然从军校宿舍搬了出来,住进了金日轮军方分配的宿舍里。
“从那批真晶矿送达帝国以来,金日轮在亚斯兰的星舰基地的所有数据都在这里了?”
傍晚,姜见明坐在新配给过来的书桌前。面前的虚拟屏幕被他放大到四十来寸的规格,十几个小窗口规整地挤在里面。
放在右上角的窗口是和郑越的视频对话框,对面正快速说话:“都在这了,小阁下。除了星舰基地的数据,我还调查了民用星舰港的信息。除了位于一区的最大的白鲸星港之外,在亚斯兰还有两座民用星舰港,同样没有查到异常。”
“这个的数据就太多了,所以没给您发过去。”
郑越犹豫地捏了捏军帽,“如果您想亲自再检查一遍的话……”
“不用。”姜见明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揉着太阳穴,“这些星舰数据,当然是你比我熟悉。既然是你觉得没有异常的东西,就算给我,我也看不出什么来的,你做主弄吧。”
郑越心头一热:“是……!”
人生就是这样神奇,要是搁在一个星期前有人跟他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居然会带给他一种被信任着的自豪感,郑越铁定当场嘲笑回去。
但此刻,郑越只觉得干劲百倍,立刻把腰板儿又挺了挺。
“小阁下,我还派人去调查了亚斯兰星城其他可供星舰降落的空旷地带,结果要过两天才能收到。”
不过才说完,他自己就先苦笑着摇了摇头,“嘿,不过看这架势,希望也不大。”
“嗯……”姜见明沉吟不语,眼神时明时暗。
一艘星舰……那可是一艘帝国军用星舰,而不是一个人一条野狗,绝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可现在就是查不出记录。
它能去哪儿了呢?
郑越:“您看,要么还是从杜克那边下手?”
“再等等,拿不到决定性证据,想干什么都不方便,说不定被反咬一口污蔑。”
姜见明说罢蹙眉暗想:到了这个地步,对方用的怕不止是权势金钱这些东西,更有某些阴招。
想要快速些查出东西来,或许要跳出固有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