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母亲只剩你这一根独苗了,一切以保全自己要紧,切不可轻举妄动,为逞一时之气,报仇不成,反倒害了自己的性命啊!”这番话,老爷子说得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胡说,胡说,哪里就能要了命!”
尖利的叫声响起来,老爷子吓了一跳,他进来时可是摒退了下人的,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怎么还有人能听得到?
幸亏他说得隐晦,便是旁人听到,也只以为说的是楚胭那子虚乌有的,做外室的母亲。
楚老太爷惊惶四顾,楚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便宜爹虽然是大大的狡猾,便宜祖父可是诚心待她的。
当然,楚老爷子诚心以待的,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忠良之士严家的后人,不过楚胭也很领情,忠义之士人人敬佩,谁说起来都会夸赞几句,但能豁出身家性命来保护忠义之士的,那就很难得了。
“章鱼哥你老实点,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楚胭对鹦鹉呵斥道,转向楚老太爷:“祖父,您别理它,这家伙就是个多嘴多舌的蠢货!”
楚老太爷惊魂甫定,急忙大声唤丫环。
绿玉从外间进来施礼,老太爷指着鹦鹉道:“把它提出去吧,一会儿我走了再让它进来。”
绿玉应了声是,知道鹦鹉多嘴多舌,定然又得罪了老太爷,她抿嘴笑着,把骂咧不休的鹦鹉提出去了。
看着绿玉消失在帘子外边,楚老太爷放下了心,又鬼鬼祟祟地到窗前看了看,发现窗下和院子里都没人,这才折返来。
“胭儿,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二狗子……嗯,你爹若不肯护着你,你便到祖父院子里来,祖父自然有办法送你出去。”老爷子说,脸上是忧心忡忡的神情。
楚胭心下感动,知道便宜祖父是真心为自己好。
“好的祖父,不过祖父放心,父亲不是那种人。”她说,认真地施了礼。
便宜爹跟自己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自己若出了事,他也落不着好,她心说。
看看老太爷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楚胭心中不忍,柔声安慰老头子:“祖父,孙女这首诗未必会得罪皇上,说不定反倒大有收获呢。”
楚老太爷连连摇头。
“孩子,你还小,你不明白啊,不是你帮了别人,别人就会领你的情,就会对你好,说不定,他反过来就要狠狠咬你一口,不把你咬死他誓不罢休啊!”
话说到这儿,楚老太爷忽然住了口,有点忐忑地看看楚胭。
他倒是忘了,说起被人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的遭遇,怕是没人比眼前这女孩子体会更深了,她都因此家破人亡了,还能不明白么!
见楚胭面色如常,并没有特别的愤怒或伤感之色,楚老太爷松了口气,低声道:“总之你记得,万一有什么事,你就逃到祖父院子里去,祖父是个泥腿子,没什么本事,护不住你,但助你逃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顿了顿,他凑近前来,压低声音说:“城西的庄子上,我以前住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东边距树根三步处,向下挖三尺,有一个匣子,那里面有祖父这些年的积蓄,现下你当然是用不着的,不过万一有什么事,你逃出去了,便把那些银子挖出来,有钱财傍身,总好过一些。”
老爷子还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脚下是简单的布鞋,腰间系了黑布腰带,连块压袍子的玉都没戴,却把自己的私房钱统统交待给了她,楚胭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