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长得,同摩西一样高,微微比路西法矮了那么一点点。但这一张清俊的脸蛋、这一袭粗布白衣,还有举手投足间的温润淡雅,硬生生将他衬得柔美了好几分。
路西法目光一寸寸在上帝身上扫过:长而浓密的睫毛、精雕细琢的五官,羊脂玉一样的脖颈,还有抓着笼子的、骨节分明的手。
最后得出结论:“他除了这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值得你费心的?”
摩西:……
希望等你发现他有趣的灵魂时,也能把话说得这么有底气。
*
上帝提步走到两只羊旁边,蹲到它们身边,安抚得摸摸小羊的毛,说:“我不吃肉。”
但两只羊依旧瑟瑟发抖,尤其是才出生的小羊咩,两条腿抖得几乎要站不稳。好像面前有什么洪水猛兽,时刻威胁它们的生命安全。
上帝回身,果不其然对上一只对他虎视眈眈的堕天小魔头。
一看便知:是路西法的黑暗气场过于强大,吓到了这只新生的羔羊。
上帝身子稍稍挪动几下,把路西法挡在自己身后,而后声音轻缓得开口:“我们都不吃肉。”
声音依旧是毫无起伏的清冷,指尖却轻轻拨着小羊脖颈上的茸毛,动作分外温柔。
他把笼子放到地上,低垂了眸子,不染纤尘的眸子看向小羊羔,说:“雪貂的母亲去世了,你将母亲分给它一半,日后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它也会尽它所能来帮助你。”
上帝从天堂出来之后便自封了神力,因而现在说出的话也没有先前的威力,不至于出口即成事实,但他的语言万物可懂。
三只小生灵相互看了看,最后小羊发出细细绵长的一声“咩……”,幅度小小得点点头。
小雪貂听见小羊回话,眯缝着一双小眼,蹒跚着从笼子里往外爬。
上帝耐心得注视着三只生灵的互动,就像曾无数次在天堂注视着世界那样。
*
“你牵这两只羊回来,就是为了给雪貂找个喂养它的母亲?但你这样讲,他们也……”
路西法看上帝讲完话,就一动不动了,不耐烦地凑过来。
想说:你讲话,他们也听不懂。
走近之后,却是整个人一滞。
他看见那人单膝蹲坐在地,小小团的雪貂正蹒跚着往笼子外伸,圆乎乎的小鼻子凑在小羊下颌的绒毛。一只小爪子胡乱动着,不小心卷到男人鬓间散落的一缕银发。
还挺……养眼的。
再一眨眼,一双纯净的眸子便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只是因为鬓上的头发还被小雪貂捉着,男人这一转身回头,痛得眉头都跟着蹙起。
忙又把头转回去,他小心翼翼得单手拖住木笼,腾出一只手来解开雪貂爪子上的发丝。
面上看起来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手上动作有那么一点点的笨拙。
路西法“啧”了一声,说:“别动。”
随后单膝蹲到他身边,三两下就把男人的发丝从小雪貂爪子下解救出来。
银色的发丝像是自己有生命一般,立刻便自他掌心滑了出去。
“谢谢。”他听见男人说。
初见时只觉这人很好看,此时离得近了,才发觉:这人岂止是好看,简直能将整个天堂都比下去。
暖风飘过,自男人身上传来一阵清凛的香味。那感觉,像是冬天的夜里,冰天雪地的天空。
路西法忽得一怔:这个熟悉的味道,他断断不会记错。
他自小伴在圣神身侧,偶尔与圣神靠得极近之时,闻到的便是这股清凛的香气。
路西法猛地抬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开口就是一声质问:“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圣……有梅瑟的味道?”
说着又朝男人凑得近了些,鼻尖几乎要蹭上他的脖颈,像只小狗似的,在他颈间不住地嗅着。
上帝猛然起身,把蹭在自己颈间的天使推开。
装着雪貂的木笼“咚”一声,不轻不重地砸在地上,吓得一大一小两只羊,“咩咩”地叫着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
路西法那句“有梅瑟的味道”,声音不大,可一旁站着的摩西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受惊的羔羊终于安静下来,安静的院落里,安静的只有风声。
上帝紧抿着唇,向来淡漠的眸子里,破天荒得,漾起浅浅的漪纹。
他神力自封,生起气来,比之以往少了几分圣神的威严,反倒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摩西看出他生气,忙上前打圆场。
他不敢和上帝有任何接触,只尴尬地站到一边,好声好气地说:“路西不懂事,你别生气。”
经摩西提醒,上帝动作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心里的郁结还没消失,耳边响起路西法无比震惊的声音。
“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在一起睡过了?”
听起来,火气不比上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