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桌上虽是些家常的小菜,但味道都还不错。再加上吃饭的时间又相较以往更晚了一些,大家肚子都饿了,自是胃口大开。
齐伯父对待齐延很是热络,很是热情地给他布菜,满口都是关切。
齐伯母借机插话道:“大侄子今日回来,是打算在村子里常住吧。”
齐延的手顿了顿,颔首道:“不出意外的话,就住在村里了。”
大伯是个实诚人:“村里好!当年你父亲还在当官的时候,把你奶奶接去京城住,可你奶奶住了还没几个月,就闹着要回来。后来你父亲又在府城安了家,你奶奶依旧住不惯。要我说呀,还是村子里好,你养病也合适。”
齐伯母闻言,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城里的日子不好,那大家为啥都争着抢着要往城里钻!村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年,也就出了小叔这么一个能耐的!你个地里刨食的,哪里晓得城里的好处?”
齐伯父自是争不过自己媳妇的,此时便闭着嘴不说话。
眼看气氛沉闷下来,齐延又不是个会出言调和的人,温以菱趁机夸了几句:“我刚刚听大伯说,大堂哥也在县里安定了下来,伯母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齐伯母一听,脸上顿时有了喜色,笑道:“是了,你大堂哥开春时在县里买了房子,你大堂嫂肚子又怀了一个,我正打算过两天去看看她呢。”
温以菱嘴巴甜,又爱笑,满嘴都是“伯母有福气”,好话人人爱听,气氛很快就再次活跃起来。
饭用到一半,门外便传来小孩子尖锐的哭声,二堂嫂急匆匆地放下筷子,先行出去。
齐伯母解释道:“这是你二堂哥的女儿大妞,刚刚在睡觉,可能是小孩子饿醒了,让她娘喂点吃的就是。”
温以菱问:“这嗓门好生厉害,不知大妞如今多大了?”
“才刚刚两岁,本来你二堂哥一家人都在老屋住,后来你二堂哥受不住吵,你二堂嫂只能又带着大妞回来。”
温以菱点了点头:“听声音,也知道大妞身体格外健康。”
饭快吃完时,齐三达瞧这几个堂兄妹坐在一处,倒是问了一句:“堂哥回来,不知打算住在哪里?”
齐延放下筷子,平静道:“我记得父亲以前在村里还有几间旧房在,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齐伯母一听,顿时怔住。
齐伯父这才想起这回事,既然侄子侄女回来了,当初二弟的那些东西自然也该还回去了,便道:“你父亲的几间旧房就是老屋那几间,房子一直在维护着,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齐伯母面色有些僵硬,齐延看出她脸上的为难,问道:“可是有什么不便?”
不待自己的丈夫开口,齐伯母便先行答道:“不瞒你说,现如今那老屋是你二堂哥在住。当年你奶奶走时,村里留下的这些田地都没分,你父亲也未见到你奶奶最后一面。”
“不过你父亲当时说了,他现如今既然已在城中安了家,家里的这些田地他都不要,只把老屋留给他就是了。当时这个新房还未砌,我们还住在老屋里。你二堂哥读书后,有算命先生说你父亲那间房风水极好,于是我们又写了信给你父亲。你父亲很是大方,又将老屋给了我们,只交代了你二堂哥要好好读书,不可怠慢。”顿了顿,齐伯母看向齐延,语气迟疑,“现在眼看你二堂哥就要参加来年的童试了……”
齐伯父起身打断道:“不必多说,如今侄子侄女都回来了,这些东西自然该物归原主。等会就让三达跑一趟,让他二哥把东西都搬回来,家里又不是住不开!”
齐延说:“父亲既然已经将房子赠给了大伯,我这个做儿子哪还能再要回来?更何况伯母所言不差,二堂哥马上就要参加童试,此时不宜再生波折,只是侄子这几天恐怕还得再叨扰伯父几日。”
齐伯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起现在家里的田地,要是认真算起来,一大半都是二弟挣的。
当年二弟出息了,又去京城当了官,但每年都不会忘记从俸禄里拿出一笔钱,交到母亲的手上。如今家中的田地,都是母亲在那时置办下来的。后来母亲走得急,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二弟回来后,又什么都不要。
他当时家里有三个儿子,又是个靠天吃饭的,只能厚着脸皮收了下来。
如今侄子侄女突然回来,想想也知道是因为生活拮据,延儿如今又生着病,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便宜他绝不能再占了。
想透了,齐伯父当即拍板道:“延儿,你奶奶去世时,我和你父亲一直未分家。家里到底有十来亩良田,又有水田……”
正说到这里,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齐伯母哪能没听出枕边人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急,便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