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菱在家带孩子时,就常听闻村民们说,西北那边的战事看着像是快尘埃落定了。
自半年前的那次严峡关大胜后,大将军带领部下一路乘胜追击,连收三座城池,士气大振,风头一时无人可挡。
周边的小国估摸着也是被打怕了,如今皆已缩回自家的地界休养生息,近几年想是不敢再犯。
百姓们听闻大将军打了胜仗后,皆是一脸喜色。暗道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总算是要结束了。
大将军立下大功,不日便要班师回朝。
朝堂重焕生机,当今圣上大喜。
他本就是耽于享乐之人,如今外患已除,立马又恢复了往日奢靡的生活。至于那些因战事而颠沛流离的百姓,却全然没放在心上。
正得民心的大将军携十万亲兵入京,亲兵就在城外驻营,而龙座之上的人却全然不知危险,依旧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
京城的暗潮涌动,温以菱并不知情。只知道现在战事也结束了,只等朝廷下令,把上涨的赋税一降,大家就又都能过上以前的生活了。
齐延一直都在关注皇城中的消息,自然知晓在平静的表面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然而直到过完年,百姓们依旧未等来皇上颁布降低赋税的诏告,这一下,可是彻底寒了贫苦百姓的心。
人们怨声载道。
温以菱也不明白上面的人究竟在想什么,之前战事焦灼,赋税虽增加了,但好歹也算情有可原。如今战事既然已经平息,最紧要的便是安抚民心,可为何那些官员依旧坐视不理。
温以菱觉得上面出了大问题。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有余,坊间突然传来当今圣上驾崩的消息。而即位诏书中,登上大宝之座的并非是那几个尚且年幼的皇子,而是前太子遗孤褚裕。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众人还在好奇前太子遗孤是从哪里冒出来时,又有人将一桩十几年前的旧事再次翻了出来。
据说当年先帝还在世时,几位已经封王的王爷,都不如太子为政宽厚。
太子体恤民情,深得民心,可惜好景不长,先帝竟在他的宫中搜出了谋反的证据。
先帝勃然大怒,下令将整个东宫格杀勿论,太子当晚便自缢于房中。
于是等先帝驾崩时,由吴王坐收渔翁之利,顺利登上了帝位。
不过前些日子,大将军回朝时,将前太子受人诬陷的铁证呈了上来。时隔多年,前太子的污名终于被洗清。
而褚裕作为前太子唯一留下来的血脉,有即位诏书加持,再加上还有兵权在握的大将军为他保驾护航。他继承皇位,无人敢指谪。
褚裕登基后,为了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当即下令免去三年的赋税。
诏告一颁布,自是人人叫好,温以菱也觉得高兴。
前两年她做生意,都不敢让商队往太远的地方跑,担心不安全。
家里的葡萄酒、果脯之类的,只往那些比较富足,未被战事波及的江南一带出售。
倒是有北方的商人发现商机,特意来村中拿货,他们选择铤而走险,无非是为了赚其中的差价。
还别说,温以菱家里的东西,在外边一直卖得都很好。
就连在益州做了这么多年买卖的舅舅,也派表哥过来拿些诸如葡萄酒之类的货物。
按理来说,他家是药商,再加上战事吃紧,仓房里的药材定是不愁卖,也该赚了一大笔钱。
然而去年开春,他们家的铺子被朝廷强制征收所有的药材,一个铜板都没给,亏得是血本无归。
后来还是因为温以菱这边生产的第一批葡萄酒,专供给他们家,这才让他们撑过了这次危机。
温以菱家的果酒现如今在益州已经卖出名气了,表哥这两年因为这门生意,和温以菱这边走动得多了一些,时而会过来一趟。
也因为这批酒,总算把他家里的祖业给保了下来。
现在战事既已平息,新帝又像是个会体恤众人的,表哥他们也能喘口气,将以前的老本行再重新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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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见风就长,眨眼间,齐宣也快一岁了。
他每天在家里闹哄哄的,没有一天消停。
齐延以前那么一个喜静的人,对着小孩子的忍耐力倒是极好,从不见他脸上有任何愠色。
齐宣满周岁时,家里设了酒席。
这是齐延提议的,当初孩子满月时,由于齐宣太过闹腾,再加上温以菱的精神也有些不佳,便没办。
如今孩子也有一岁了,按理来说,也该热闹热闹了。
齐家办酒那天,全村人都过来吃席了。
齐延也不收礼钱,主要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