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鹤这回不发一言,廖太医谁也不看,只自言自语道:“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小姑娘家家的小毛病。”
沈瑜自然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觉得自己吃了冰,该肚子痛,越这样想,便越觉得有些痛意,如今太医都来了,她反而觉得一点儿也不痛了。
只是顾幼澄阵仗整太大,竟然通过昭宁公主找来了太医,如今她便躺着,仿佛大病一般,连学堂都不用上了。
顾幼澄还以为是自己那冰饮叫沈瑜吃坏了肚子,吓了一跳,怕有个好歹,一急便叫人找了元羲。
如今太医走了,双鹤回去复命,沈瑜的侍女跟着太医去抓药了,两人面面相觑,像两只刚刚因惊弓而跌落鸟窝的雏鸟。
“你没事吧?”还是顾幼澄先开的口。
“没事。”沈瑜拿被子蒙了脸,道:“只是丢死人了。”
哪家姑娘来葵水请太医的,她沈瑜这回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你那时候脸色那么难看,我以为你很难受,便自作主张派人找了阿姐。”
沈瑜也解释不清,那时候她许是被突然而至的葵水吓到了,又刚吃了冰饮,便是三分痛也觉得自己有十分痛,现在想想,当真有些夸张了。
顾幼澄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担心自己。
沈瑜便叹了口气道:“是我自己不好,贪嘴。不怪你。其实也没怎么痛,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
沈珏得知自己妹妹刚来便叫了太医,以为她出了什么大事,便赶去兰汀斋。沈珏来了,顾幼澄自然回避。
沈瑜从床上坐起,见了哥哥,当下不管不顾,先哇地哭出了声。小姑娘又羞又恼,见了亲人,又有些委屈,控制不住泪意,自顾自嚎啕大哭起来。
沈珏听了她的哭声,觉得中气十足,应该没什么事,便等她慢慢哭,想着哭完再问。
元羲在玉华宫里听了双鹤的回禀,当即拍板去兰汀斋看看去。
“澄儿估计刚才也吓到了,我得去看看她。”
事发突然,便也不整行头了,便就这样穿了常服,只带了双鹤和四喜,赶去兰汀斋。
到了兰汀斋门口,正遇上从里头走出来的沈珏。两人在兰汀斋狭路相逢,各都怔了怔。
“见过殿下。”沈珏行礼道。
元羲挥手以示免礼,看了他神色,不像是发过火的样子,但她也拿不准,毕竟不熟,便客气地问道:“令妹没事吧?”
沈珏回道:“舍妹贪吃,不过腹部有些微不适,竟惊动了殿下,臣代她谢过殿下。”
元羲便也打起官腔:“沈大人客气。此事我不知便罢了,既知道了,理应来慰问。”
却听沈珏接着说道:“舍妹年纪小,天性单纯,常会犯傻,叫殿下见笑了。”
元羲听了,觉得这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便四两拨千金道:“傻人有傻福,更何况沈大人的亲妹妹,再傻也傻不到哪里去。沈大人实在是过谦了。”
这话说得看似客气,但在客气的恭维之下暗藏锋芒。沈珏眉头一剔,便道:“小妹顽劣,实在有愧殿下用心。”
元羲嘴角带了抹淡笑,道:“是不是有愧,也要待我用过心后才能知晓,沈大人如今说了也不算。”
沈珏见她这样说,心想难道这一切当真是无心促成,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她素来狡猾,也不知此话是否能当真。
方才在里面,阿瑜哭了一场,说明原委,竟难得不骂顾幼澄,只怪自己贪嘴又沉不住气。顾家那个小女儿,倒也是个人才,这才多久,便叫阿瑜对她改了态度。
想着自家妹妹,又觉得昭宁公主便是借顾幼澄接近她,也没什么可图的。
他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觉得元羲会图他。
公主殿下看他的眼神,从来不见少女情愫,更像是猎人看到了有趣的猎物,想要逗一逗的那种兴味。
沈珏便行礼告辞,经过元羲身边时,却听她道:“沈大人,若是你,还值得我用一用心。令妹嘛,我实在犯不着。”
那声音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入了沈珏的耳中,便似一字一句,皆敲打在他的心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