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办这唱卖,第一样拿出来亮相的便是前朝大画家阮休问的《美人图》,阮休问是宫廷画师,所绘大多为宫中美人,这美人图画的便是当时宫中的宠妃,宠妃醉酒,醉卧花下,神色迷离却更有万种风情,着实迷人。
这画大俗大雅,一下子便搔在人心痒处,宫妃私下醉酒之态可不是外人轻易可瞧见的,这画也是前朝覆灭后,被宫人逃难带到了民间,这才见了天日。没想到最后竟落入了昭宁公主之手。
这第一件珍品,便叫场子热了起来。
裴忌听着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口中喃喃道:“我原先还担心公主拿出来卖的书画太过高雅,曲高和寡难免冷场,未成想公主这样会玩。我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沈珏瞥他一眼,心想这才哪到哪,这位殿下玩花样乃是一绝。
这唱卖物品乃是元羲同顾幼澄一件件精心挑选的,出场顺序亦用了不少心思,这些功夫自然不是白费的。
顾祎瞥了眼正唱价唱的如火如荼的《美人图》一眼,看向元羲道:“我记得《美人图》是一套来着。”
顾幼澄在一旁接了话茬:“正是。阿姐这儿还有一卷。”
元羲摸了摸鼻子,道:“我准备把手上的这卷卖给这卷醉酒图的最后赢家。”
顾祎听了,也忍不住赞道:“好手段。”
一个人若买了一套图的其中之一,剩下的只怕更加执着。价格方面,也好拿捏。
元羲笑笑,得意道:“表哥谬赞。”
第一件《美人图》最终以高于起唱价三倍的价格被一勋贵收入囊中,元羲使了个眼色,双鹤出了这雅间,去同那拿到《美人图》的勋贵交涉。
《美人图》被拿下后,台上司仪鸣铃三下,场上灯火便全灭了。
一时众人心中嘀咕,别是出了什么岔子。
只见台上一片黑暗中,有一个闪着莹莹华光的人影从幕后走了出来。那人动作间,有珠玉相击之声。
看着身形,应是位女子。
司仪举着一盏小灯,从上到下把那人照了一遍。一寸寸柔腻的皮肤上面,紧贴着一粒粒饱满的珍珠。
“这是……”有低低的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裴忌跟着倒抽了一口冷气道:“竟是珍珠衫!”
珍珠衫是富豪薛万年的传家宝,传说有聚宝生财的本事。薛家的财富招了歹人的眼,山匪入室烧杀抢掠,得了许多金银财宝,却一直没有找到这珍珠衫。
都传薛家是失了这祖传宝物,祖宗未保佑,才有此灭门一劫。
如今这珍珠衫竟现身于这三德楼里。
只是这四下灯都灭了,台上只司仪手上一盏小灯,只能照亮方寸之间,这萤火般的微光连整个人的形貌都拢不住。照在胳膊处,便只能看见胳膊,照在小腿处,便只能看到一截小腿,却怎么也看不见全貌。
然而这般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却反而叫人浮想联翩。光是想象着一名女子未着寸缕只穿了这么一件价值连城的珍珠衫上台……便叫一众人心猿意马起来。
当四下的灯都重又点上时,台上只剩下司仪一人。
裴忌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神情,这帝都第一纨绔的位子他是让的心服口服。昭宁公主这等做派,自己平日那些真的只是小打小闹。
不由叹道:“这才开场就这么刺激,我看今日来的这些人身上的钱财只怕都要被公主榨干。”
沈珏却想,公主有这等宝物,平日里怎的不拿出来用一用。若真用上了,说不得真要死在她手上。
果真如裴忌所言,这一回唱价比先前争《美人图》更狠,方才这般刺激之下,人人恨不得据为己有,且这珍珠衫据说是薛家发迹的原因,有聚宝生财之能,越发叫那些个富豪们起了争心。
最终价定下来时,连顾幼澄这样见惯银钱的人都有些发愣。
前面两件珍品把场子热透了,后面出来的反而没有前两样那般招眼。但因各环节设计十分精妙,整个场子一直未曾冷下来过。除了行书十大名帖之一禅宗寒山大师亲手所书的《金刚经》、成套的九龙寒玉杯、《六莹》乐谱等古玩藏品成功卖出外,还有许多帝都淑女的作品亮相唱卖。比如帝都第一才女徐思筠绘制的一套花笺、礼部侍郎家大小姐亲自绣的鹤唳九霄画屏等,这些东西虽不是多贵重的珍品,但胜在是活人所作,这就牵扯到人情世故的学问了。
女儿、妹妹、未婚妻、心上人的作品拿出来唱卖,不捧高了价格买回去怎么好意思?这些帝都淑女们在听说公主要办唱卖筹善款时,便找上元羲,表示乐意效力。这等雅事,又可留个好名声,名门闺秀们各都上赶着献出自己的作品,元羲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这些个算不得珍品的物件,倒极受帝都纨绔们追捧,出价极高,加价亦热烈,卖出时价格不菲。
天子的墨宝是最后拿出来唱卖之物,许多人等的便是这件。倒不是那字有多好看,实是因了写字的人乃是九五之尊,这字便也身价不菲。家里挂着当今天子的墨宝,说出去谁不是高看一眼。特别是商贾之家,最是需要这等物什自抬身价。
其成交价亦为当日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