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厉的眼神让人无端的起了一层颤栗,嘴巴张合之间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杀人!”
苏桐不是一个真的十一岁的孩子,她有着一个成人的坚硬灵魂,心性强大,倏然明白赵俊生对待武学的态度与认真与她认为的不同,上辈子死人她见过不少,穿越过来的这辈子也见过饿死的人,但“杀人”的事情她想都有想过。
赵俊生对着一个还是孩子的她,说出“杀人”两个字,可见,对方并没有真的将她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
不过,聪慧如她,马上明白赵俊生的意思,立即趴下身子对着赵俊生“砰砰”的磕头磕个不停,边磕头边哭着说:“赵大哥,你可怜可怜我们家吧,我是女娃子没错,可我能吃苦,胆子也不小,我不怕杀人,不怕吃苦,我有五个弟弟,二个妹妹,我学会了,也会让我弟妹学,这样就不怕碰到比我强的对头。”
她磕头磕头诚心诚意,很快额头便磕出了血,若以前她只是怀疑赵俊生来历不简单,那么现在通过这次拜师的对话,她已经完全肯定赵俊生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弱小如她这般,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
“起来吧!”赵俊生任她磕头额头满是血,也没说答应和不答应,也没出手相扶。
“赵大哥,你答应我在起来。”苏桐赖上了,磕头磕的她眼前发黑,但赵俊生不答应,她又不能不磕,索性一直不停,她认为她这么诚心诚意,赵俊生会答应是十拿九稳。
却不料,赵俊生突然站起身,走出了厨房,根本不理磕头磕到满脸血的她。
“赵大哥!”苏桐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猜不到赵俊生的心思,满心里希望赵俊生能答应她,收她为徒。以往她曾暗暗发誓,为着那个即将破败的苏家,不管以后多苦,她都会坚持下去。
而现在,她突然对自己的心性有了怀疑,就如刚出赵俊生所说的,你一个丫头能做多少,她差点忘记了,这个朝代里,女人是没有地位尊严的。
她已经十一岁了,顶多在过三年,就该说亲事了,若她想留成老姑娘,那么在这个贫穷愚昧的松江村是生存不下去的。
苏桐突然掩面大哭,哭了片刻,她尽量放平声音说:“赵大哥,收我为徒吧!我们家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你先起来。”赵俊生手里拿着块冒着热气的布条走了进来,随手递给她说:“擦把脸,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磕头磕到满脸血,那些伎俩对我没有用,你老实的跟我说话,我问你答,不许耍滑头。”
苏桐接过布条仔细擦了把脸,额头那里肿的很高,碰到都疼,擦完脸,她沉默的看着赵俊生,等着他的问话,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把她当做孩子看,眼神犀利的从皮到骨把她看的透透的。
“你家买粮的银子哪来的,据我所知,并不是你爹昔日的同窗帮扶的你家银子,奉贤县城的举子屈指可数,你爹只不过是个童生,他的同窗中了秀才的都查的清,更别说举人了。你二叔的丈人是县城主薄,查看历届举子名单顺手的事情,你以为说两句谎话就能圆的过去。”
苏桐尽管已经在绝望中回神了,但仍被赵俊生的问话惊了心,她心里哇凉哇凉的,怪不得苏宝河那么的有恃无恐,苏老头父子摆明就是专门去要她们全家人命的。
她无能为力的感觉更深了,真的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明白穷人家到底过的有多难,别说想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就是想养的起苏家的八个孩子,都让她束手无策,只一个孝字,就压得苏宝田喝周芸娘喘不过气来,她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最多是借着别人的威风耍耍狠,真碰上了官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赵俊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冷清清的语调里也听不出任何温度,盯着苏桐的眼神仿若两把利刃,剔骨剥皮般的将人看了个透彻,看着她继续说“你三叔的丈人是镇子上的方大户,他的财力虽然比不得你二叔,但在这方圆十几里的张家镇上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他自己亦是个秀才,也有不少的产业,在松江村称的上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得罪了这两个,你觉的就你们家那种状况,还有活路吗。”
苏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加上上辈子三十多年的年纪,她的心智一直很成熟,这让她来到这里陌生的朝代里比别人思虑事情要周全许多,也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她不可能真像一个孩子那样不谙世事,听到赵俊生一番话,她再也忍不住了,忽地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好一会。
哭罢,她抬脸看着赵俊生,擦了擦眼泪,一五一十的将在山上采蘑菇、摘木耳无意之间采到野灵芝的事情说了一边,然后又将灵芝怎么卖的,卖到哪家药铺,卖了多少钱也都说了,最后将家里剩余的银钱也说了。
既然赵俊生怀疑她,她就当做是一个真实的十一岁的穷家女娃,没什么心机和心计,只不过是难道极处,穷到极点,求告无门了,求到了他面前,把他当做了全家人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