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舌战群儒(1 / 2)

54·舌战群儒-锋芒毕露战群儒,朋友遭难仗义言。

邱晁并非傻子,他自然能够看得出皇上对这位会元的喜爱。但让他意外的是,皇帝很久没有表达过这么鲜明的主·张了。他有时候也会在害怕,究竟是皇帝真的没有脾气,还是他其实并没有看明白皇帝?

到这一步了,邱晁若是聪明就该退一步,但是他不能退。若是此子真被钦点为状元,邱晁有一种预感,往后的朝堂之路会艰难无比,此子和那些书呆子不同,这个人的气势和每一个字都似乎在说他是来真的。不,无需成为状元,只要这个人入了朝堂,他就能预想到日后格局之大变。

“陛下。”邱晁一撩官袍跪倒在地,“大昱崇孔孟之道,高宗立朝尊孔子为帝师。孔孟之道,在乎中庸。中庸也,调和阴阳,不偏不倚,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此子行事偏激,不堪大用。”

陆兼没有说话,空气似乎被桎梏了,考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中,尤其是会试前十又自觉殿试考得不错的考生,他们都有望被读到考卷,而在场的考官和重臣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能想到右相竟然一反常态,对一个考生咄咄相逼。

不堪大用,在朝堂之上已是极负面的评价。主考官内心叹了一口气,为这个国之栋梁的好苗子感到惋惜,邱晁一力打压,莫说状元,此子能不能被录用已是希望缥缈,即便被录用,官场之上必定也是被邱党针对。就是皇上爱惜回护,架不住所有人都往他身上泼脏水,做帝王的没有不多疑的,日子久了,皇帝还会顾惜此人吗。

邱晁站了出来,内阁大半都已站了出来,每一个都是老臣重臣。

唯有左相韩砀站在原地,冷眼旁观这群人的狼狈作态。

邱晁却不愿意放过韩砀,在邱晁的眼中,韩砀就是个装疯卖傻滑不留手的老狐狸,别看他平日里像个老糊涂,但却谁也不得罪,自然就谁也拉拢不过去。

“左相最推崇中庸之道,左相以为如何?”

韩砀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今日是殿试,韩某三十年前便是在此处被先帝点为了状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回答陛下问题不该是你我这样都要退休的老头子。韩某蒙皇恩,受俸禄,便应为大昱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个人的推崇和好恶何值一提?又怎能凌驾于国家安危之上?”

韩砀说话掷地有声,而邱晁脑海中松弛了很久的弦重新崩了起来。

回来了,那个曾经让邱晁畏惧的韩砀又回来了。

邱晁正想着如何反击,那个已经深陷旋涡的年轻人又说话了:“子曰: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草民主战却非好战,乃结合我大昱之见状,战是为海晏河清,为百姓安居。右相为恪守中庸而罔顾我大昱疆土之完整百姓之安危,只肯听只言片语,岂非恰恰是背离了孔孟所说的中庸之学?又是何等居心?”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虽然不敢明着吵闹,但底下嘻嘻索索的声音却是不少。此子所言高瞻远瞩,但比起见地更受人瞩目的是他的胆量,以一介白身当众直斥右相,以后这朝堂怕也容不下他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陆詷突然撩袍便跪:“草民以为,学而当用方不负十年寒窗,天下学子寒窗苦读,为的学圣人言,行君子事,泽陂百姓,□□定国。若拘泥于一学一说,岂非本末倒置,忘废初心。”

这一次,喧哗声小了,周遭逐渐安静了起来。众人垂首不语,有些学子心中自是不以为然,比如林飞章。他因为会试成绩并不出众,排到了三百名开外,几乎站在了队末,所以他没有看见陆詷的正脸,也自然没能发现此人的脸和他的那位好友长得一模一样——马嘉瑞。

林飞章只是本能的不屑,包括陆詷方才卷中所答,在他看来那都是杞人忧天。谁不知道大昱地大物博,四海邻邦年年纳贡。那些陆詷口中所说的倭寇,在他看来那都是毛毛雨,不痛不痒,为了这些不成气候寇贼练水兵废商贸?简直可笑。

而不同于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学生,朝中重臣都不再言语了,他们再知道不过陆詷口中说的虽然眼前还未发生,但若积弊难除,那也是迟早的事。皇帝仁德,大昱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但因久未打仗,邻邦对着他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垂涎欲滴。

很多大臣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无所谓,没要城池没要金银,只是派个盗贼骚扰一二,当不得事。但今日这个学生的话,就像一根银针一般直接戳破了他们心中早已膨胀的傲慢。

今日派的确实只是盗贼,但明日若派的是强盗,来日派的是悍将,他们又该如何?

陆詷的一席话,搅动了很多人心底的那滩沉寂已久的池水,就连陆兼也静默了。陆兼看着跪在下方的陆詷,此刻他穿着的是布衣,用的别人的样貌,就连声音也吃了药物变哑了。可陆兼看得出,陆詷很兴奋,他的眸子中闪烁着光。

陆兼轻轻苦笑了一声,他一直觉得得自己算是个宠儿子的爹了,他也致力于做一个宠儿子的爹,他想让小詷比他的童年过得开心,他也做到了这一点。但他却忘了一点,陆詷是他的儿子,却也是大昱的太子。

他不愿小詷直面群臣的算计,所以他想那就打消群臣的敌意,锋芒收于刀鞘,宝石藏于木匣。他觉得他挡在了小詷的身前,但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发现小詷其实受到了另一重委屈。

陆兼想起了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那时怀柔使臣纳贡,他站在父皇面前,群臣面前,使臣面前字字如剑,咄咄逼人。他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时的心情,紧张但却骄傲,甚至颤栗。

他给了小詷完完整整的父爱,却忘记给他一个让他放手一搏的机会。平衡之术确实是帝王之术的要义,却并非全部。一个帝王若是没有了血性,那他即便对群臣对朝堂把控得再好又如何?他只会拖着这个国家,缓慢地走向衰落与覆灭。

或许,不是他一直在宠这个儿子,而是小詷一直在宠他这个做爹的。

就像现在,如果此刻陆詷用他本来的样貌说出这些话的话,他的御书房恐怕早就被群臣踏平了。

“皇上,皇上。”小太监悄悄提醒明显已经走了神的陆兼。

陆兼这才回过神来:“尔之所言,深得朕意。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安思危,则有备无患。”陆兼扫了一眼这些国之重臣,沉声道,“众卿听旨,殿试之试题,尔等皆须作答,不拘形式但切莫有空虚之词,明日传胪大典过后送至御书房,朕亲阅之。

众臣神色一凛,都躬身行礼:“谨遵圣旨。”

陆兼拿着陆詷答的考卷,一步步从龙椅上走下,走出了文华殿,看着跪在文华殿门口的陆詷,在所有人的震惊中,陆兼伸出了自己手在陆詷悬着的手肘处微微一拖,这已经是极高的殊荣。

目睹了这一幕,邱晁只觉得刺目无比,他突然出列,“陛下,老臣深知已至暮年,比不得年轻人,老臣恳请皇上让老臣拜读此文。”

陆兼想了想,估计邱晁也认不出陆詷幼时的字迹,便点了点头:“允。”

小太监从陆兼的手中取过试卷,递到了邱晁的手中。邱晁倒也像是如他所说那般,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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