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姜公钓鱼-双面绣锦引鱼儿,步步为营入敌窟。
等那些盯梢的人急匆匆地离开燕春楼,燕春楼的屋顶上一跃而下一个人,身形轻盈仿若真的是一只燕子。
这时候燕春楼的门口正是车水马龙之际,那人混入了人群之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人自然便是吴珣,终于甩掉了身后的那些尾巴,吴珣觉得浑身都轻省了。他是从快到燕春楼的时候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吴珣便将计就计进了青楼。选中那位白儿姑娘,自然便是因为吴珣觉得这个姑娘和那千金赌坊的白老板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在那一瞬间,吴珣脑子里转了很多事情。白老板是白佛国的皇子,与他长相七、八分相似,应当也是皇族才是。堂堂一个皇族女子竟然沦落到青楼之中,要么和白老板一样避难鱼龙混杂之所,要么是有所图谋。于是,吴珣便点了白儿姑娘。
之后的事情便是如之前发生的那般,吴珣没有直接离开是担心这些人会殃及无辜,将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幸好的是这些人还有一丝丝的良知,至少没有对着平民下手。至于那张纸条,吴珣画好之后不禁在想小詷也许是对的,或许放在从前他一定不会做这种相要挟的事情。
但是他还是没有犹豫地将纸条压了上去,若只是他一个人,如何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他的身旁还站着陆詷。他不能赌,就像陆詷无法用玉门关和这一城的百姓做赌一般。
吴珣走在人群之中,随后在一个绣坊驻足了下来。
盯了一会儿那绣坊牌匾,随后吴珣挑起厚重的纺纱帘走了进去。绣坊的墙上绫罗绸缎悬挂于上,满是异域风情,此刻店内没有客人。绣坊的老板是一女子,见到吴珣便迎了上来:“客官是想买布料还是成衣?”
“什么都不买,想谈笔生意。”
女子微讶:“谈什么生意?”
“自然是绸缎生意。”吴珣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锦帕,“老板听说过双面绣吗?”
当然听过,那可是可以上贡的绣面。女子结果那锦帕仔细观瞧,眼睛愈发的明亮:“这块手帕公子肯割爱于我吗?”
吴珣的手按住了那块手帕,轻轻摇摇头:“不是这块手帕,我要做的是双面绣的生意。”
女子抬头看着吴珣,眼中不知在想着什么抑或是在评估在算计:“这双面绣出自江南锦绣坊,公子做得了主与我做这笔生意?”
“那便要看老板想还是不想了。”吴珣又笑了笑,嗓音压低了一点,“在小方盘城内不能卖,但是不代表出了玉门关不能卖,我有心想做这笔生意,就不知道老板有没有兴趣分一杯羹了。”
女子怔了怔,眼中的探究又多了几分,她松开了手中的锦帕,疏离地笑了笑:“公子未免高看妾身了,将贡品卖出玉门关的能力我可没有。”
“是没有门路,还是没有胆量?”吴珣话里藏刀,刀锋直接将老板的疏离戳破了。
女子没有回答,吴珣心中了然,收起锦帕便要离开绣坊。等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女子突然开口:“等等。”
吴珣回头,只听女子轻声道:“还未问公子想要将这双面绣卖给谁。”
“卖给谁赚钱就卖给谁呗。”吴珣懒洋洋道,“我是商人又不是政客,卖给谁不是卖。”
“公子手中有多少货?”
“那就要看对方买得起多少了。”吴珣的言下之意竟是手中的货源源不断。
“能消耗得了公子这么多绣缎的恐怕只有突厥了。”女子试探地问道,“如今大昱与突厥开战,不知公子作何感想。”
吴珣转身,脸上挂着讥讽不屑的笑容:“都说我是商人不是政客,你问的是政客该考虑的,而我是个商人。”
女子垂眸细思了片刻:“那公子便随我来吧。”
女子转身将绣坊的门插上,转身带着吴珣走入了后院。路过院内水井的时候,吴珣忍不住看了一眼,他想看看的这个三分不屑七分讥诮的表情做得如何?他之前刻意练了许久。他还是照着小詷的表情练的,每次小詷做这样的表情,吴珣就莫名地觉得帅气,顺便为陆詷当时说话的对象鞠一把同情泪。
不过吴珣的举动却让女子误会了:“公子是瞧这水井稀罕吗?”女子自顾自地说道,“妾身夫家未破之前,也曾是富户,不然也挖不起这水井。”
当然不稀罕,但是女子这么一说,吴珣这才意识到此处是西北大漠,能挖一口水井而且还是在自家院内确实是极为罕有的。
“你丈夫获了什么罪?”
“里通外敌。”女子惨然一笑,“公子方才说得对,战事是政客要考虑的,与商人有何干系。”
吴珣挑了挑眉梢,不予置评。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他为了引人上钩投下的诱饵罢了,没想到竟然勾出了这么一段往事。
女子自顾自地说道:“我那丈夫从前前往西域诸国做绸缎生意,有一次却被官兵截住,说是从锦缎中搜出了密信,于是以里通外敌的罪名将我丈夫治罪,我锒铛入狱便留下我一身单力薄的体弱女子。”
“里通外敌可是大罪,通常是要诛连家眷的,你未因此获罪倒是幸运了。”
女子冷笑了一声:“那是荣将军力保我于小方盘城中,才没让那些官兵进来抓人。”
“那抓你丈夫的官兵是谁?不是西北军?”
“是罗沙府的人。”女子径直在前面引着吴珣穿院过街,所以没有看到吴珣吃惊的神色。
“所以你丈夫真的有私藏信件吗?”
女子停住了脚步,扭头用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吴珣:“公子也觉得我丈夫应该被抓?”
吴珣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此刻淡定地回望:“我又不是官府,与我何干?只是若你丈夫没有私藏信件,别是被什么人给陷害了。”
女子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带着吴珣走。一路向东,直到房屋渐稀,女子才停下脚步:“公子可知道自己等等会与什么人打交道?”
吴珣想了想:“突厥人?”
女子笑了:“那可不是普通的突厥人,公子谨言慎行才是,方才那般让妾身伤心的薄凉可不要说与这个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