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危机四伏-赌坊老板重情义,雨幕之下藏危机。
京城,雨已经连续下了三日。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此刻京城的百姓却只觉得寒意彻骨,就连往日莺歌不停的青楼也似乎变得安静了起来。
千金赌坊之中,骰子依然在摇着,但是二楼却安静得仿佛银针掉落都能听见。白衣侍女看着在屋内反复踱步的白老板,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还不走吗?”
屋内早在十天前便堆起了用白布打好的行李,但是此间的主人明明心急如焚却始终未离京赶赴他此刻应当去的地方。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白老板长叹一口气,“我虽不是大昱人却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大昱的太子既然愿借兵与我,我自不能对京城之变熟视无睹。”
侍女不再多说什么,她们也很明白此刻自家公子留在此处危险重重,那楼下摇着骰子的人中可就有不希望自家公子离开之人。但她们跟随公子从白佛国一路流离至此,自然也明白大昱太子的仗义。借兵六万助主子复国,这恐怕是公子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唯一的要求便是要公子复国之后与大昱缔结友好盟约,一南一北对突厥形成钳制。
“公子从前不是猜测过六公子乃大昱的王爷吗?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他?”侍女忍不住献计,这总比在这里干等要来得更实际。
“你当我没想过吗?”白老板苦笑道,“六公子已经半年多没有来过千金赌坊了,我便是有心告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他当真差人找过,可是这人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任由他怎么找都没找到蛛丝马迹,就算数遍了世家也没有查到有这么一个人。
“务须多言,若我寄出的信件如期而至,不出两日太子便应当回京了,只是……”白老板一拢折扇,将窗户推开,看着紫禁城的方向,“怕只怕来不及……”
想到这一层,白老板还是坐不住了,哪怕外头裹狭的风雨让人觉得此时的千金赌坊格外的温暖,白老板长吁了一口气:“走,备马车,去城门口等。”
侍女惊讶:“可是公子,外面还在下雨。”而且越下越大,大有倾盆之势,京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雨了,外面的雨水都已经没及脚踝。
“我担心他们今日就会动手。”白老板眸色一凛,沉声道,“去准备吧。”
侍女了解自家公子的脾气,一旦他下了决定便不会再轻易动摇,不再多说躬身下去按照白老板的吩咐备好一切。
雨很大,马车在夜色雨声的遮掩之中在泥泞道路上疾驰,泥点子飞溅路旁。而此刻有一人正冲着马车的方向狂奔,或许马车跑得太快,那人哎呀一声倒在了路旁。
“慢些。”
马车里发出了命令,侍女勒了勒缰绳马车慢了下来,一只白皙的手撩开了门帘,白老板缓声道:“抱歉。”随之落地的还有一锭银子。
“抱歉管什么用?!”那人从泥泞之中爬了起来,手边用纸包裹的药材已经被雨水浸湿,那人不依不饶地拉住门辕,“你赔我的药材!”
侍女立起了秀眉:“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那人气哼哼道:“到底谁不讲道理?我这药材可是从城外买来的,还有一刻德胜门就关了,我现在要是出城买药就赶不回来了!”说完这话,那人的手也松了,骂骂咧咧地捡起药材包,“你们最好保佑我这药材能用!”
见那人松手,侍女一甩缰绳疾驰而去,白老板轻声道:“走德胜门。”
侍女一愣,随后她的目光瞟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帘边缘的一封信笺,侍女忍不住回头张望,却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身影。
白老板捡起信笺,将信抽出了,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邱党子时动手,公子速离京城。”
果真如他所料,白老板沉声道:“让所有人速离京城,于城外相汇。”
“公子!”
“邱党今夜子时将会动手,我们趁德胜门关闭前出城等候大昱太子的军队。”
在这雨夜之中,有一枚不太起眼的亮光在夜空中闪了一下。
很快一辆马车从千金赌坊的后门疾驰而过,几乎就在同时,千金赌坊里那喧嚣的声音突然间没有了。那原本拿着骰子的的手此刻已经换上了利刃,有那么几名货真价实的赌客吓得是瑟瑟发抖,腿肚子都软了。而持刀之人有人冲上了二楼,也有人直奔后门,看着门口一深一浅的车辙,深的向北,浅的向南,为首之人毫不犹豫地追向了那深车辙的方向。
他们抄了近道,将将赶在那车出城之际追了上去,刀子没有半点犹豫地直捅入了马车之中,然后只听到物件碎裂的声音,没有一点人声。
为首之人发觉车辆根本没有人驾车,只觉不妙,用力一掀车帘,发觉里面堆满了用白布包裹的行李。
上当了。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好一个调虎离山之际,传令下去正阳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入。”随后他放出了一枚信号弹。
而此刻,距离德胜门外不远处的白老板也看见了这枚信号弹,见那信号弹往南边走,松了一口气,侍女忍不住道:“公子怎知他们会上当?”
“只要他们认定我安排的那辆马车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必然会认为我从南边走。他们必然是接了死命令的,所以才按兵不动想等城门关闭后才对我们动手。”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邱党突然要对您动手?”
白老板也摇摇头:“或许我的身份被他得知也说不定。”
其实白老板并不清楚他这一次的祸端并非是因为白佛国,而是因为那位许久未谋面的六少爷。
自从陆兼命陆詷代天子亲征后,邱晁终于意识到一切失去了掌控。于是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手段和人,几乎是挖地三尺寻找陆詷之前的动作。而千金赌坊便是邱晁锁定的地点之一,那千金赌坊的老板自然就变成了邱晁眼中的“太子党”。
那些杀手在正阳门扑了个空,只能咬牙认栽命人大街小巷地搜寻,只因邱公有令城门关后任何人都不许进出,包括他们。
夜深了,京城仿佛要被雨水淹没,老百姓早早就歇下盼着明日能够是个晴天。但与他们不同的是,挨着紫禁城的很多大臣的宅子却始终亮着烛火,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那红墙之中雨水仿佛裹狭了一股肃杀之气。
怀雎宫中,描摹了精致无比妆容的丽妃高居于正殿之上,她甚至穿上了封妃时穿上的礼服,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地的莺贵人:“你将本宫骗得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