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蕊替林黛玉撑了红油纸伞,将纷纷散落的雪花挡在外面。
“姑娘小心些,雪天路滑,也不知是怎么了,方才眼见是要放晴的,偏偏又落出一场雪来。”
林黛玉一张脸被披肩遮去了小半,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露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着,回她
“下了雪才好呢,后院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晚上温了酒,将昨日庄子送过来的新鲜鹿肉收拾两斤过来,再问厨房要些炭火,咱们烤了来吃。”
林黛玉羽毛般的睫毛垂下,专心看脚下的路,刚才那一番话,说得她自己都饿了。
作为天上仙灵,她本来不必用五谷杂粮来填报肚子,但人间的美味五花八门,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兼之蒸炸烹煮烤等等烹饪技法,做出来的美食实在叫人难以抗拒。
雪雁欢欢喜喜的应下来,想着晚上自然是有一番热闹。
一行人行至林隐寺西边小门,早有轿夫等在那里。林黛玉抬头看,天色比先前还要黑些,这场大雪倒是要下一整夜了。
突然吹来一阵风,又急又凶,将红蕊手里的伞都吹得偏了。
“姑娘小心。”
林黛玉脸上的面纱被那风一阵刮走,雪雁要伸手去拽,那面纱早已随着风打着转儿飘走了。
西门偏僻,刚才除了林家几个轿夫是没人的,此时却突然自转角处多出一个书生来。
那书生一身白衫,长相文气得很,此时睁圆了一双眼睛,竟看呆了去。
面纱下林黛玉一张脸美得不可方物,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神功巧匠,也难以画出她三分神韵。眉是柳叶,眼似明月,唇□□人,肤色竟带了些透明。
娉娉婷婷,一身白衣,披了烟色的大氅,周身上下似乎笼罩了仙气,灵意十足。
秦遇白觉得自己寒窗苦读十年,书里所说的神仙人物,大底也不过如此。
他连忙垂了头下去,不敢再窥视,等稳了心神,再抬头时,那“神仙”早已上了轿子,轿夫都行了两三里路了。
再回了庙里,秦遇白逮着个小僧人便问:“方才西门停的轿子,是哪一户人家的。”
那小僧头忙着替香客引路,丢下“林家”两个字便走了。
秦遇白又是呆愣一回,回了家便把自己锁在房中,足足画了数百张林黛玉的肖像画。
他自知是高攀不起林家这样的家势,但也无碍他的倾慕之心,将一腔情义全都投进了画中,仅仅一面之缘,倒真叫他画出了五分相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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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一行人自回了林家,轿夫将人抬进林府,又换了小厮来抬。
一路到了别院,才由红蕊两个搀了林黛玉进院。
院门口一株红梅开得正明艳,凌霜傲雪,颇有风姿。
红蕊将林黛玉沾了雪水的衣裳换了,拿了新做的兔毛大红氅子替她系上。
那边林如海接待了金陵贾家的来客,将贾母的书信拿来看了,心里有些犹豫。
信上说贾母思念外孙女,想接林黛玉去荣国公府小住一段。
自贾敏走后,贾母多次捎信来,想见见林黛玉,女儿走了,就剩这外孙女一根独苗,老人家的不舍之心林如海能理解。
但先几次时机不大好,赶上黛玉生着病,林如海便都推辞了去。
这一次赶上贾母整十寿辰,怕是不好推辞了。
但要他的宝贝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还不能陪在身边,想想都就很揪心。
林如海扫一眼坐在他左手边的侄儿贾链,这号人物他是知道的,算是贾家说得上话的。
贾家派了他来接人,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跟小侄提便是。老太太心疼姑娘,打发了好几拨人来催。只是小住一段,等老太太高高兴兴过了寿辰,再将人齐齐整整的送回来。”
贾链眼观鼻鼻观心,陪着笑劝解林如海。
这位林大人他是知道的,最心软和善不过,他这次来是带了贾家的大盘算来的,非把林姑娘带回去不可。
眼见姑娘大了,亲事还没个着落。
林家是朝中新贵,林如海是有实权的盐抚,每年经他手的银子,便是两个荣国公府都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