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燕珂听见朝莲问。
摔了簪子,她也平静下来,只道:“我丢下的东西,从来不会再捡回来。”
朝莲看着燕珂走远的背影,眸光逐渐暗淡。
石竹站在门口,看看燕珂,又看看朝莲,很是踌躇。
自己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呢?
没等他犹豫太久,朝莲就开口了:“何事?”
石竹规规矩矩奉上信纸,对方才看到的只字不提,只道:“汴京城送来的信。”
朝莲打开信件一瞧,眼底依然不见半分情绪,他吩咐石竹:“以后同这一样落款的信件,不用收了。”
石竹应是。
他瞧出朝莲眼下心情不好,正准备识趣退下,朝莲却突然叫住他。
“亏欠了别人的,不都应该要还么?”
石竹敏锐察觉到朝莲这话意有所指,又不敢自作聪明,只道:“得看被欠的人愿不愿接受这份偿还。”
朝莲似乎懂了,又似没懂,道:“你下去吧。”
石竹下去时带上了门,光阴一寸寸从朝莲身上被掩盖下去,房门合上时,他整个人已完全浸没在一片暗沉中。
他蹲下身去捡起那根被摔为三截的断簪。
心脏的地方,突然像似被人用刀开了一条口子,一阵阵抽疼。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用手捂着心口的位置,有些痛苦地闭上眼,不过瞬息,额前就布了一层薄汗,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半点血色也无。
他撩起衣袖,看着自己手腕处一道类似青筋的深紫色脉络,眼神平静,带着对死亡的沉寂。
他慢慢的,动作十分坚定的把那三截断簪,装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湖蓝色荷包里。
这个荷包会是他不久后要带入坟墓里的秘密。
***
汴京。
广乾坊的宅子多是一进的,这一带住的大多是些富裕商贾和官阶较低的官员。
汴京城里十街九坊,那必然是分了个三六九等的。任你家中再怎么富甲天下,一些公侯子爵落户的街巷,那也是绝对住不得的,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广乾坊地方虽狭小,但胜在离皇宫近。
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们比不得前朝的朝臣手头宽裕,大多选择在这里落户。
先帝在时,后宫佳丽何止三千,时不时就有个头疼脑热的,那时候太医院的太医们的确是吃香,特别了得了几个大主子看中的,看一次诊得的赏钱就抵得上几个月的俸禄了。
但昭帝继位以来,宫中就一位皇后娘娘,皇后不需要巴结他们,看诊给的赏钱自然也大不如从前。
如今在太医院当差,不是个香饽饽了,一年的俸禄甚至还赶不上京兆尹手底下几个巡城捕快。
毕竟人家当捕快的,有后台的商铺他们不敢惹,那些摆摊儿的小贩却得时常孝敬他们。
一进的宅子里,沈悦在房内捣鼓着鲜花汁,一旁的火盆里燃着普通木炭,有烟不说,味道还刺鼻。
她嫌恶皱了皱眉,她穿过来时,原身就已经被接回景国公府享清福,原身在乡下庄子上受过府苦,她是一点也没尝过。
以往冬日里她房中燃的一向是银霜炭,何时用过这样低劣的木炭。
她拌了拌瓷盘中的凤仙花汁,沾了一点涂到指甲上,瞧见那鲜红艳丽的颜色,心情这才好了些。
冬天找凤仙花瓣可不容易,想到院中那个搭了暖棚就为了给自己种几盆凤仙花的穷太医,沈悦眼中只有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