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莲静静听着,等昭帝继续说,他自始至终都是淡然的。
昭帝抬起头看向朝莲:“放眼整个朝堂,唯一能叫朕放心的,也只有国师你了。”
朝莲听了,拱手道:“为君分忧乃微臣本分,但太子那边的课业……”
“救回镇北王家眷才是首要大事。”昭帝打断朝莲的话。
这下朝莲只能领旨谢恩了。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他走出御书房时,前来送点心的宫女瞧见素来冷心冷情的国师大人,嘴角竟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御书房内,昭帝头痛揉了揉额角,吩咐一旁的总管太监:“让太子给我好好看《国策》,别整天抱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
总管太监福禄擦着额角的汗,连声应是。
太子在外的名声一直是温和敦厚的,这并非夸大其词,而是太子的性子确实跟陛下半点不像。
读书时不喜学帝王之术,反而对《齐民要术》这类农耕书籍甚感兴趣。
太子小时候跑去太后宫里玩,见太后宫中又是种萝卜又是种白菜的,回去后非要在东宫也开辟一块菜地出来。
近日太子沉迷养猪,把东宫的马厩直接改成了一个养猪场。
国师作为太子老师,知道后非但没有斥责太子,还由着太子胡来。
昭帝知道太子在东宫养猪后,气得饭都少吃了半碗,训斥太子吧,太子一句这是为了了解民生就把昭帝给驳回来了。
思来想去,昭帝决定给太子换个严厉的夫子,但这话又不好跟朝莲提,就只能支走朝莲。
***
西北。
燕珂把胖橘哄睡之后,因着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心头有些烦闷,决定去外面走走。
西北一旦下起雪来,几乎就没有停的时候,整片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苍茫的白色里。
她上了长城,经历过前一月的炮火攻击,还能在长城上找到战火留下的斑驳痕迹。
每隔五米的垛口处就有一名守夜的卫兵,卫兵站了有些时候了,头盔和战甲上都落了一层雪。
见燕珂往这边来,快到跟前时,才行礼:“见过郡主。”
燕珂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只问:“长城上守夜多久换一次岗?”
卫兵答:“两个时辰。”
燕珂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长城垛口被蛮子的炮火砸中,炸出一个缺口,许是白天还没修好,怕蛮子再突袭,几个小兵正在连夜修补。
在这整片长城守夜的都是羌军,燕珂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直接走了过去。
她虽是只身一人出来,但羌军全都认得燕珂,见燕珂过来,一个老兵咧嘴笑了笑,打了声招呼:“郡主。”
“这么晚了还不回营?”燕珂私底下跟这些将士没什么架子。
老兵答道:“还剩这个缺口没修好,怕蛮子反扑,不修好回营也睡不着。”
修建长城的都是些重千斤以上的大石块,他们旁边搭着一个三角支架,支架上用绳索牵着两个滑轮。
用滑轮吊起大石块费不了多少力。
这玩意如今已经流传到西域去了,萨蛮人也会用,但听说最开始还是她母妃设计的。
说话间,几个小兵已经用水泥把最后一块石头也砌上了。
燕珂便道:“修完了早些回去歇着。”
老兵笑着应是,燕珂却听见他们腹中传来的叫声。
眉尾一扬:“你们还没吃饭?”
几个小兵默不作声,还是老兵答话:“为了尽早修好长城上的缺口,就没去领饭。”
军营开饭时间都是有明确规定的,过了时间点不会再供饭,哪怕再忙,他们抽出一个人去领饭也是可行的。
燕珂没有立刻回话,目光仔细从几个小兵身上扫过,发现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
之前燕珂以为是抵御蛮子时上的,现在仔细一瞧,那破皮的地方,分明是新伤。
燕珂冷声道:“说实话。”
老兵神色有些凄苦,却还是坚持道:“真是我们自己想快些修补城墙缺口才没去的。”
燕珂垂下眸子,缓了一会儿才道:“你们都是燕家的兵,燕家的兵从来都没有受了气还窝窝囊囊帮人遮掩的!”
这话一出口,立即就有个年轻小兵沉不住气道:“郡主,是瑞兴王麾下的韩传宗校尉,原本安排一同修葺城墙的还有二十多个西南军,韩校尉把那些西南军全叫了回去。”
“还说我们今日修补不完城墙上的缺口,就没有饭吃。我和陈二狗去火头营领我们的饭,被他叫人打出来了。”
老兵掐了小兵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看着燕珂道:“郡主,西北如今的难处咱们都知道,您不必放在心上,今夜城墙已经修补好,明日韩校尉就没话说了……”
燕珂是万万没有想到,她控制住了瑞兴王手底下的几个心腹大将,却还有其他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燕珂一句废话也没多说,只吩咐几个人:“跟上。”
老兵和几个小兵面面相觑,但还是跟上了燕珂的脚步。
眼见燕珂走向西南军大营,老兵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士兵,不知燕珂她们的计划。只知燕家如今被俘,若是燕珂冲动想为她们出头,保不齐会被瑞兴王的人为难。
老兵劝道:“郡主,一顿饭罢了,没什么的……”
燕珂不为所动,进了西南军大营,不知道哪个是韩传宗的住处,随手抓了个西南军问:“韩传宗在哪儿?”
小兵被燕珂一身的气势所震慑,没来得及想一个被软禁的郡主哪来这么大的气焰,手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指给燕珂一个方向。
燕珂扔开哪个小兵,朝着他手指的营帐走去。
庆功宴早已结束,但大部分西南军显然还在庆功中。
燕珂手上有从瑞兴王那里拿来的令牌,营帐前的守卫不敢拦她。
燕珂掀开帘子进去,里面好几个校尉喝得醉醺醺的,帐中还有衣着清凉跳舞的胡姬。
因为突然闯进来一群人,胡姬们赶紧停下跳舞,受惊一般缩在一旁。
“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进来?”主位上一个络腮胡小将喝得醉醺醺,不耐烦开口。
燕珂眼眸冷冷扫过在座的小将,冷声问:“韩传宗是谁?”
络腮胡小将拍着胸膛道:“是爷爷我。”
跟随燕珂一同进来的羌军立即喝道:“休得对郡主无礼!”
韩传宗醉地厉害,看谁都有两个,但他还是辨得出燕珂是个女子,半点没把羌军的话放在心上,拿起酒坛子一边喝一边嗤笑:“郡主?老子这辈子什么女人都碰过,就是还没碰过郡主……”
他说着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朝燕珂走来。
席位上其他校尉也是喝了不少,酒精麻痹了神经,一群人哄笑起来,显然是半点不怕事情闹大。
燕珂眼中冒着寒气,在韩传宗距离她还有五步远时,她解下挂在腰间的鞭子,用力往韩传宗腿窝处一抽。
韩传宗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燕珂冷冷道:“瑞兴王没教你你们礼节,今日本郡主就代劳了,且跪着听训吧!”
小腿到膝盖那一片都火辣辣的疼,让韩传宗酒醒了几分。
帐中还有同僚,他自知丢人,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破口大骂,:“臭娘们,老子非得叫你知道点厉害!”
“啪!”
又一鞭子重重甩在韩传宗脸上,直接打出一条血痕,把人给打破相了。
燕珂一脚踩在独凳上,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看来还没醒酒。”
“来人,打两桶冷水来。”
燕珂身后的羌军立即拎了两桶冷水进帐,全泼在了韩传宗脸上。
这下韩传宗是彻底醒酒了,脸上被鞭子打破的地方,疼痛似乎一层一层往底下的皮肉钻,叫他耳膜都跟着隐隐作痛,也不知燕珂是用的什么手法打的那一鞭子。
“清醒了?”燕珂葱白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手上的鞭子:“我且问你,是你让修葺城楼的西南军离开的?”
换做平日里,韩传宗还忌惮几分,但在他看来,燕珂如今只是一介阶下囚,有什么好狂妄的,还当着同僚的面这般羞辱他,火气一上来,说话的口气也格外嚣张:“是又如何?”
他啐了一口:“郡主您还能叫镇北王即刻从南境带兵回来教训我么?”
燕珂抬起一脚狠踹在韩传宗腹部,那一脚几乎是要将韩传宗五脏六腑都要顶出来,他吃痛躬身捂住自己腹部,燕珂又一手肘砸在韩传宗背部。
“咔嚓”的骨裂声响起。
韩传宗倒在地上,口中全是鲜血,他痛苦闭紧了眼,整张脸都因疼痛都扭曲,张着嘴却半天也发不出声音来,像只蛆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曲。
燕珂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这样的废物不配我父王教训,本郡主教训你就行了。”
韩传宗痛得说不出话来。
帐中先前还准备看戏的其他小将这时候纷纷起身,大有要跟燕珂动手的意思。
燕珂只投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韩传宗欺辱我西北军,冤有头债有主,本郡主今日是来找他讨说法的,尔等不想变成他这样,最好就别插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朝莲:见媳妇见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