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鄙人商行万里,万买万卖,绝对称得万贯行路商。”
白舒听过之后一愣,和那人对视一眼忽然都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白舒再次行礼道:“我在陵武城也盘桓多日,却不想城中妙人儿如此之多。”
那人笑道:“小哥儿说笑了,不过你虽然联意尽解,但你可知道这幅楹联为何不悬与门户两侧,而是刻在了地面之上么?”
白舒心里有些不成熟的猜测,也不愿直言出口,干脆说道:“愿闻其详。”
那中年胖子往前踱步,走到了那副对联之前,慢悠悠的说道:“当年荔香院出过一位大文豪,才动一世,游学授书多年,甲子年后方才回荔香院住下,偶有经传流传而出。据传闻言说,这位老先生古稀年那一晚,有一位年轻人深夜造访,敲门只说请你喝酒,言语间未见足够尊敬,那老先生因此心生不满。”
那中年胖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老先生便闭门不迎,只问一句来着何人,那年轻人回是无名小辈,因此老先生才说了这么一副对联。”
白舒点点头道:“六十曰耆,七十曰老,老先生那一日古稀,难怪用了老夫这个称呼,言下之意就是文无第一但我已然不见敌手,无名小辈又凭什么可以和我痛饮。”
那中年胖子腆着肚子笑道:“小哥儿分析的很有道理,谁料那年轻人下联对的如此之妙,那一晚老先生开门迎客,一老一少二人从夜半三更,一直喝到鱼肚微白,老先生不胜酒力,第二日天光大亮之时方才酒醒,那少年人却已然不见,老先生就吩咐人把这副对联刻在了荔香院的门口。”
那中年胖子故弄玄虚道:“小哥儿可知道这对联为何是刻在地下,而不是高挂起来。”
白舒心说这有何难,当下自信满满的解释道:“无非是因为老先生当年已然在文坛顶峰,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小辈看的透彻,不管是道门还是书院,任何身在其中的人都是晚辈,自然应该要虚怀若谷,不卑不亢。”
白舒低头看那楹联一眼,微微一笑道:“因此这楹联就被刻在了地上,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人们,要保持谦虚。”
那中年胖子称赞道:“小哥果然才思敏捷,不过老先生还想传达另外一层意思,就是现如今的读书人,无不是心高气傲,一心想着家国天下这样的大事,老先生实际上想传达给人们的是,抬眼看物,低头做事,叫人们不要眼高手低,而要脚踏实地。”
那中年胖子言语之中满是崇敬道:“这脚踩楹联,就是荔香院第一景,不管是谁入这荔香院,都要先亲自踩一踩这副楹联,时刻记着老先生的训导。”
白舒受教道:“原来如此,不愧是天下学子所仰慕的学府,果然是不同凡响。”
那中年胖子笑道:“我还有事情,只能先行告辞而去,耽误一刻金银就短了千两,可万万耽误不得。”
他说着就急匆匆离去,走之前还告诉白舒等人道:“诸位不妨踩一踩这楹联,入荔香院再去看看有什么有趣儿的景观,保管不会叫人失望。”
太虚观一行人便真如那人所说,踩着这副楹联入了荔香院,这一步步踩了下去,才知道当年那位老夫居陵武的先生,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这一点也正是道门和书院的不同之处,道门看重个人机缘和参悟,而在书院之中,人们永远都能接受到最正确最为崇高的精神引导,就好比这脚踩楹联入院。
别看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两行并不高深的文字,却足足可以在一个人人生道路的起点之上,做出最为正确和深远的导向和影响。
很多在荔香院中读书读了一辈子的读书人在垂垂老矣之际回首自己的一生,也只能说一句“此生无悔入书院,问心无愧数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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