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宋被训,立马噤声,挥臂对跟在身后的宫人们指了指,示意只要远远跟着就好。
愉景感激地看程宋一眼,又见傅长烨走远,连忙抬腿跟了上去。
愉景发现,他好似后脑有眼一般,看她追他辛苦,他也渐渐放慢了脚步。
他在前,她在后。他走得慢,她跟着也便再不费力。只是,他不说话,二人同路,总觉有些尴尬。
愉景想了想,勉强挤出一句:“臣妾谢官家赏赐。”
“嗯。”傅长烨冷声应了一句,声线不带一丝温度,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势。
空气再度恢复安静。
愉景低垂眉目,心下焦急,一时不知是继续找话题好,还是应该保持沉默。
她暗咬嘴唇,柔肠百结,琢磨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他明明发现了香炉的事情,他怎么不斥责她?以他的脾气习惯,他应该发火,又冷处理她才是,可是为何却对她好了起来?
她该主动承认错误吗?还是装傻充愣,他不提,她便也不提?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罢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她起了意的,那些错误的念头,一旦起了,就是错了。
傅长烨听着身后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嘴角下沉,他虽不至于与她置气,但终究还是失望了。
跟在他身边,睡在他臂弯里的枕边人,怎么可以
对他下手?
他想等她道歉,可是他等了这么久,却是什么都没等到,怎能不失望?
转眼棠梨阁到了,长廊里竹帘半垂,清雅幽静。
一个小黄门怀抱着一沓奏章远远而来,搁在了阁中的书案上,愉景瞧一眼,心知他这是不走了。
她面上一红,今夜他要留宿她这里吗?
前夜情形涌上心头,那样子的亲昵与耳鬓厮磨,让人脸红心跳。
她还在呆愣,他却已经在书案边坐下了,这是他赏赐给她的地儿,他却坐得比她还自在随意。
男人身影落在书案边,正值夏日,刚刚走了会儿路,她瞧见他颊边坠了几滴汗珠。
她上前,从内侍手中接过团扇,给他扇风。
“不累?”正看册子的人,一壁提笔,一壁问道。
愉景一愣,想起前夜的事情,面上又是一阵潮红,今早就是这样,她本想起身伺候他更衣,结果他道:“你累了,歇着。”
更累的应该是他吧?
但他看着倒是精神抖擞,神清气爽。他都如此,她又怎敢言辛苦?
愉景想要讨好他,于是说道:“其实……还可以更累一点的。”
“晚间吧。”傅长烨头也不抬地说道。
什么晚间?愉景手下一滞。待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时羞得一把将团扇盖到了脸上。
她说得无心,只是想帮他扇风,可这心思邪恶的男人,普通的话,到了他耳里都会换成另外的意思。
晚间更劳累一点?天啦!
傅长烨听到身侧人的动静,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女子初经人事,一点都经不住勾撩,举止投足里全是妩媚。
他提笔,在段青建议的阅兵事宜上,批了个“可”。
他需要一场盛大的阅兵式来鼓舞人心,他要告诉天下百姓,他有能力,他可以护住自己的子民。
他不仅仅要天下太平,他还要繁荣昌盛,他的盛世山河,万里宏图,他会一点点实现。
夕阳斜照时,掌事嬷嬷摆好了晚膳。
愉景瞧一眼仍心无旁骛批复奏章的人,心知他中午并没有用膳,于是搁下团扇,将每样小菜夹了一些,复又在他
身侧坐下。
“官家,吃口鹌鹑蛋。”愉景举勺,递送到傅长烨唇边。
傅长烨瞧她一眼,微微低头,吞了下去。
愉景见状,又盛了口汤送给他,他侧身,又一次接了。
愉景瞧出来,他确实饿了,只是成堆的奏章下,使他无瑕顾及自己。
做了君王,他便不再是他自己了。
愉景心中闪过一丝柔情。
她一勺,他一口,两碗饭菜下去,他才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喂了。
“爷,你吃饱了吗?”二人相处,难得如此安宁,使愉景又想起了从前在宫外。
“嗯。”
一顿饭用完,傅长烨觉着浑身舒坦了许多,面前的奏章也终于见了底,他这才发现,再抬眸,窗外天已经大黑了。
黑夜多旖旎。
他将手中的笔搁下,转身静看身侧的人,恰她抬袖给自己扇风,玉臂扬起,大袖衫从手腕处滑下,褪到了臂弯。
他心下一动,腹下那翻腾了一天的燥热又起来了。
愉景见他紧盯着自己,以为他忙完,又要向往常一样冲凉,于是连忙问道:“官家要去净室吗?”
这次她倒没有猜错,只是她猜中了前面,却没有猜中后面。
傅长烨轻应一声,一把牵住她手腕,对她说道:“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