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领域?残秽?”
我一边从沿着小路往尽头走一边和他搭话,“你说的是你们世界的东西吧?这个应该不是,不过这种独立的空间我们也称之为领域。”
因为小路很窄,不足以两个人并肩,五条悟就双手插兜跟在我后面,懒洋洋的:“仔细一看的确呢,没有受害者的痕迹,也没有咒力残留的痕迹……就是有一股让人很不爽的味道。”
“没有痕迹可不意味着没有受害者啊。”
像这种能够形成领域的力量,开辟额外的空间藏匿人类简直绰绰有余。
“嗯?尽头倒是有一座神社……”他伸手抵在额前朝远处眺望,抱怨道,“不过里面什么活人也没有嘛,周围也是,只有空荡荡的海水。”
我惊讶道:“你能看到那么远吗?”
“是啊是啊,厉害吧。”
他点点头,发现我根本没回头看他,又刻意掰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来,双手抱胸:“厉害吧?”
……是在要夸奖吗?
我举手鼓掌:“厉害。”
五条悟骄傲地勾唇笑了一下,抬腿就往旁边的海水走去……然后稳稳站了上去。
“厉害吧?”
“超级厉害。”我惊叹地看着他,“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是最强嘛。”
是说因为最强所以什么都能做到的意思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于是顺势提出请求:“可以让我也玩一下吗?”
“可以哦。”
五条悟伸手把我拽过去站在他的身边,我使劲跺了跺脚,发觉和踩在地面上没什么区别。
“我还以为踩上去会有‘啪嗒啪嗒’的水声呢。”
刚说完,我就感觉自己往下稍微落了一点,然后鞋底就碰到水了,故意踏脚的话会有清晰的水声。
我抬头去看五条悟的表情,他一脸“这种要求有什么难的”傲气,还冲我扬了扬下巴。
好想摸头……
于是我顺应本心问了:“可以再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不可以。”
“就摸一下。”
“要把你扔下去了哦。”
“好吧。”我遗憾
地轻叹了口气,又踩了几下水后重新回到泥泞小路上。踩水玩玩就行了,正常来说我还是更喜欢陆地。
不过五条悟看见我又回去了,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怎么,怕我真的把你扔下去吗?”
我:“……”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去?
我好声好气解释:“不是的,因为更习惯陆地。”
“嗯?是吗。或许吧。”
“……”
我回想起列车上的情景,灵机一动决定更正说法:“对不起,其实是故意想看你生气,感觉会非常活力帅气,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露出一副被噎住的表情,稍微远离我了两步,倒是没有再阴阳怪气地呛人。
很好,计划通。
半小时后来到了小路的尽头,一座稍小的血红色鸟居稳稳架在海面上,再往里是左右两排整齐有序的棕榈树,高耸茂密的枝叶铺下的阴影盖住了整条道路,仿佛是自然的牢笼包裹着最里面的神社。
跨过鸟居的一瞬间,天空中清透的明月笼上沉重的暗红,薄红色的光倾洒下来给本来就是红色的神社更添一抹诡色。
青岛神社两端的支柱上面刻满了斑驳的暗红色痕迹,像是粉刷不均匀的油漆凝固在上面,屋檐两侧悬挂的白色灯笼也残破不堪,本应点燃烛火的位置仅剩少许灯油。
而原本的主祭神应该是彦火火出见尊、丰玉毘卖命、盐土老翁,但是现在神社内部只在正中央摆放了一座雕刻精致的无名神像。
“……”
两边的棕榈树无风自动,沙沙的树叶摩挲声衬得神社更加寂静了。
就在我跨进神社外门时,那座无名神像从头顶开始一点点融化,液体顺着地面流动到庭院里,再一层层凝固成一个确切的人形。
【果然是付丧神啊】
“嗯,本体应该是青岛神社。”我附和了黑泥的话,“迄今也有几百年了,期间接受了无数人类的侍奉、尊敬和怨恨,也难免会在吸收碎片力量后变成妖怪了。”
五条悟飞快地拿出了手机,点开照相机“咔嚓”拍下一张照片,惊讶道:“竟然能拍到?”
他立刻转身背对神社,高举手机把自
己和新形成的付丧神都容纳进画面里,比了个耶的手势按下拍照键。
“哈哈哈,真有意思,发给杰……”
杰?是人名吗?
我好奇地侧目,却发现五条悟正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发呆,然后熄灭了屏幕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挑眉看我:“怎么?”
还没等我回复,阴沉的天突然放晴了,泥泞的小路恢复成正常的参道,一对身穿老式和服的男女正沿着参道走来神社。
五条悟撤下墨镜,叠好后挂在食指上,盯着迎面而来的男女:“幻觉么。”
我没出声,靠边站留出道路的位置给这对虚幻的男女。他们相携着穿过庭院,跪拜在庙堂前,虔诚而肃穆。起身时,男方小心翼翼地扶着女方,而后相视一笑。
两道身影逐渐透明消失,鸟居外的参道重新出现了新的人影——仍旧是刚才那对男女。但是男方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而女方迈着小碎步低头跟在后面。
参拜时,女方郑重地行了全礼,而男方敷衍地随便拜了拜,就强行拽着女方的手臂把她提起来,不顾后者差点摔倒的狼狈。
他们又一次消失后,后方参道也同样再次显现了人影,这次只有女方独自在参道上踽踽独行,迈着僵硬而缓慢的步伐朝神社一步步靠近。
我本来以为幻觉演绎的是人类被付丧神伤害的过程,结果居然是无关紧要的男女参拜,便不再关注了,目光直直对上不远处的付丧神。
“见证过山幸彦与豊玉姬爱情的青岛神社传言能够庇祐姻缘,因此新婚夫妻会特地来此参拜,所以又被称为‘姻缘之社’。神社,你吸收力量成为付丧神,就是为了关注这种无聊的日常吗?”
原本安静注视着幻觉的付丧神闻言看了过来,目光温润平和,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每隔一百年我就会醒来一段时间,关注向我祈求福运的人类,他们的真诚即使在我陷入沉睡时也能感受到,我只是实现他们的愿望而已。”
不远处跪在地上如怨如诉地哭泣着的女人仿佛有了实体,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神明啊,从前对我立下海誓山盟的男人弃我而去了,我却什么也
做不了……既无法挽回他也无法报复他,只能日复一日活在痛苦中……”
容颜昳丽的付丧神微笑着做出帮扶的动作,悲伤的女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扶起。
「你想挽回他吗」
神秘空灵的声音自神社四面八方传来,悠扬而绵长。
“神明……?”女人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紧紧交握着双手,颤抖道:“我…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他承诺过的!”
付丧神的胸口有属于碎片的金光闪烁,但那道光芒时隐时现,有几次甚至隐没在它的心脏处。我不确定直接上手挖出来的话是不是完整的碎片,打算耐下性子看它想干什么。
肩膀一重,一只白毛把下巴放了上来,对着越发凝实的幻象指指点点:“哇,幻觉看起来越来越真实了哦,不会是真人吧?”
话音刚落,女人就如同打碎的镜子般散落开来,凋零在暗沉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