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以珩真的以为他是反应太慢这会儿才知道恐惧,不敢多求只好躺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长夜寂寥,卫以珩将双手枕于脑后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容池临缩在最里面,漏在外面的肩膀微微起伏,卫以珩将他盖好,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第二日卫以珩下朝回来,容池临还未起床,他仍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面朝墙壁缩成一团,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野狗。
只是在卫以珩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睛却是毫无焦距的睁着。
他其实一夜未睡。
卫以珩实在放心不下,叫了太医过来瞧,也只是说他惊吓过度需静心养几日。
连太医都这么说,他似乎更没不安的理由,然而就像是冥冥中自有预兆一般,他的心反而越来越不安,好似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
一直等到了晌午容池临仍然没有要起床的迹象,卫以珩只得叫人准备好清淡的午膳亲自叫他起床,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容池临就转过身来。
面容憔悴的着实吓了卫以珩一跳。
他面色很不好看,眼下的乌青极其严重,一向灵动的双眼此刻也毫无神采只剩颓废。
“要吃饭了吗?”容池临避开他的视线,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我好饿。”
“池临你怎么这么憔悴,到底是怎么了?”卫以珩一把抓住他想去拿鞋子的手:“朕昨天回来你就很不对劲。”
容池临竭力扯出一个笑:“我本来不怕的,可是你走了以后就没人跟我说话,我才后怕起来,我反应迟钝,恐惧也比别人来的迟。”
你瞧。
他的卫以珩如此关心他,怎么可能只是想利用他呢。
不会的。
不会的。
卫以珩将信将疑:“当真如此?”
要是别人说自己反应慢,刚开始不怕过了一两个时辰才开始知道怕,他一定以为那人是傻子,可容池临这么说他就信。
不只是因为他总是古灵精怪的,脑回路也和他人不太一样,更是因为卫以珩爱他,信他。
“当真。”
卫以珩拉过他的手,心疼不已:“朕叫今日哪都不去,就陪着你。”
“好。”
容池临看着他,他突然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天神还是魔鬼。
可他还是不停的告诉自己。
你看卫以珩对我如此好,怎么会只是欺骗?
这明明是真情实感。
我怎么可能会是卫明泽的相好。
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可刚吃了几口饭,容池临就开始胃里翻涌,他不光吃不下,他现在似乎没法和卫以珩靠的太近。
只要指尖无意的相触他脑海中就会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无数的声音,卫以珩的,卫明泽的,卫枫儿的,温则的。
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地狱一样的事情。
他们说自己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卫明泽,根本不是卫以珩。
容池临不愿听,于是他拼命的麻痹自己,跟自己说卫以珩有多好有多真诚,于是两个思想斗作一团,谁也压不住谁,于是就在他的脑子中结合起来大肆破坏。
让他没办法吞咽,也没办法呼吸,甜糯的糕点吃在嘴里都是苦的。
见他食欲不佳,卫以珩叫人送来了他最喜欢的乳酪,一勺一勺的喂给他:“打算什么时候同朕一起去?”
“去哪?”
“笨。”卫以珩将勺子放到嘴边吹凉,递给他:“昨儿答应的要给你做桂花糕的。”
桂花糕。
对啊,昨天晚上还说要做桂花糕呢。
容池临抿唇,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射箭的人已经找到了,那外面的侍卫……是不是可以撤走了?”
卫以珩动作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笑道:“这事还没查的彻底,等朕审完逢河吧,有他们守着你也能安心些。”
容池临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愿多说随口“嗯”了一声。
卫以珩放下碗:“走,去做桂花糕开心一下。”
容池临摇头:“改日吧,我好累想再躺一下,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成吗?”
“你都快躺长毛了,起来动一动。”
容池临皱起眉,有些不耐烦:“我真的不想去,你若是不想做的话就自己去,别再吵我了。”
卫以珩侧过头来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何无缘无故凶朕?”
“我没凶你。”容池临起身欲走。
手腕骤然被扣住,卫以珩并不打算放过他:“你从昨晚就对朕退避三舍不冷不热,如果朕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直接跟朕说行不行,你这样凶朕不理朕是想要事情发酵变大吗?”
“我说了我没有凶你,”容池临恨不得放声大叫,脑中的声音和卫以珩的逼问几乎让他快要疯掉:“我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不行吗!”
“不行。”他越躲卫以珩逼得越紧:“为什么突然这么不想见到朕?”
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卫以珩的影子里,这种感觉让他快要窒息,他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将所有的疑问都一股脑的丢出来,去质问他,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告诉自己温则说的都是假的。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怕了,洪水被阻拦在河堤前,能散发出水的腥气,却怎么也越不过去。
“对不起。”他泄了气的垂着头:“我只是还没从那件事中走出来,我不该拿你撒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