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开始于一片空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卫以珩。
于是卫以珩占据了他全部的回忆。
那人说自己是他的夫君,还说他们无比恩爱。
他本是将信将疑,可后来自己竟会在睡梦中哭着喊他的名字,梦被忘了,可痛苦还残留着。
于是他开始信任那个人,渐渐的变成深信不疑,再到爱之入骨。
他将那个人当做全部,他会愚蠢的为他漏出的马脚找到借口。
他永远记得元宵佳节,参天古木,满天的灯光汇集成迎合从地面缓缓升起。
他真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可今日,天神的面具被揭下漏出狰狞的魔王面孔,所有的爱意原来都是谎言,曾经的情都变成利刃,当初有多幸福,现在就会千百倍的捅回到他的身上来。
原来啊。
他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是一条臭虫,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将仇敌当做爱人,联合起来去伤害真正爱他的人。
这一生都还不完他的债。
容池临睁开眼睛,眼前是忽明忽暗的烛火,一切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卫以珩坐在自己床边,似乎憔悴了很多,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也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
屋子里面一个奴才都没有,许是被卫以珩赶走了。
见他醒过来,卫以珩眼底泛起喜悦正要开口说话,容池临却侧开头,冷冷道:“滚。”
卫以珩充耳不闻,自顾端起小桌上的药碗:“先把药喝了。”
容池临猛地抬手,一把将药碗掀翻在地,褐色的汤药弄脏了淡黄色的地毯:“我让你滚你是聋了吗?”
卫以珩起身离开,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弯着,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容池临逼着自己收回视线,房门被推开,小果子端着一碗新药进来,眼睛又红又肿:“公子您先把药喝了吧。”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小果子跪在地上,将药碗举过头顶哽咽起来。
“都在骗我。”容池临喉咙火烧一样的难受:“你以后别再来伺候我了,我不想看到你。”
小果子张大了嘴,不停地磕头,眼泪和鼻涕弄了一脸:“公子不要,奴才真的知错了,您别不要奴才,奴才想告诉您的,可是奴才不敢,奴才就是怕看到您现在这样啊!”
容池临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你出去。”
“公子……”小果子爬过来:“让奴才留下吧,您都昏迷了好几日了,奴才实在是担心你的身体。”
几日,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容池临偏开头,小果子一声不吭的退出卧室,跪在新换的翠玉屏风后,似乎就打算这么一直跪下去。
容池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反应,脑子里似乎是空的,只剩悲凉,不想争吵不想说话,宛若浮萍一般漂浮不定,周身像是被无形的套子笼罩,难道是这就是人么常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吗?
他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还是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进来了,那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应该已经过了午夜,容池临仍无半分困意,一味的盯着墙壁,外面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却根本进不到心里。
“你怎么还跪在这里?”是卫以珩的声音。
小果子声音哽咽脱力:“奴才有罪,奴才在外面守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