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宬瞥了眼身上依旧如新的大红喜服,又看向床头,那个与云落落一般无二的面孔。
没说话。
‘云落落’却没在意他的沉默,转而看向不远处半开的窗户,低声道,“那天在殿前枉死的鬼,化作恶灵,来找我索命了。”
封宬看到,‘云落落’手里拿着的……一枚竹蜻蜓。
竹蜻蜓的一端翅膀上,鲜血斑驳。
‘云落落’用帕子捂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再放下时,有鲜血沾染其上。
‘云落落’也不在乎,将帕子随手一攥,哑声轻笑,“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不爽吧?他死于我故,我便该将命赔偿给他。”
封宬想起那狗妖所说,佟家突然派人去收敛的尸骸,供奉了香火,还有送去的……神力。
可这神力,从何而来?
他看着‘云落落’,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地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
然后就听对面‘云落落’又轻叹一声,缓缓道,“真是不甘心哪!”
他抬眸,朝‘云落落’看去。
‘云落落’的脸,苍白而单薄。
在他的注视中,笑得虚弱又无力,“天下如此之美,我尚未瞧上个遍。却要被这样的孽给纠缠要就此了结这一生啊!”
‘云落落’看向封宬,手中血色竹蜻蜓微晃,“分明这人,是因你才死的啊!”
封宬自然不会回应他。
可长久的沉默后,他听到自己说:“你待要如何?”
那声音清寒而长冷,似晨钟暮鼓,苍茫寂寥。
长云落空。
腕间玛瑙没有动静。
封宬看‘云落落’再次挪开目光,朝窗外看去。
片刻后,轻轻开口,“我不想死。”
封宬没动。
‘云落落’投落在床侧的影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他一身喜服,请城隍见证。
他满面癫狂,骂城隍无情。
他虔诚欢喜,他血迸绝望。
封宬抬起了手。
他垂眸,看到自己的食指上,不知何时,套上了一枚翡翠的戒指。
戒面流光溢彩。
朝床头的青年指去。
‘云落落’抬目。
旋即,一道白色的光雾,从那食指上缓慢流出,落在了青年手里拿着的竹蜻蜓上。
竹蜻蜓忽而急速剧烈地颤动起来!
不过须臾。
“砰!”
炸裂消散!
大片的白色光雾将他笼罩其中!
封宬再一次听到自己说:“无间缘了,孽债难偿。”
然后,手上戒指脱落。
“叮!”
戒指落在地面,又反弹些微,然后,定格离地半寸处。
“唉——”封宬又听到那声轻叹。
腕间玛瑙骤然发烫!
他眼神一紧,当即握住手腕,果然匕首尚在手心内!
却听唢呐声远远响起。
有笑声从几步外传来。
“交杯酒已饮过,那老身便不打扰两位新人洞房花烛啦!”
“嘎吱!”
带上了房门。
封宬坐在一张铺着大红喜布的圆桌旁,看了眼被关上的房门,片刻后,又转脸过来。
就见,不远处燃放的龙凤烛台前,正站着一个人影。
原本模糊不清。
却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渐渐凝形。
一身……喜色长袍,头顶一束蓬松道士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