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蓬松泥土与枯枝落叶上山的这一路上,两人都心事重重,故一路无话。
至于程荒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来这边走走……付雅想,大抵是因为这座小山坡上面,那棵躯干雄伟,但枝桠横竖,树身长得极其奇特古怪,好像不小心扭了老腰一样的千年古槐树勾起他的好奇心了吧。
总之她也没多问,一声不吭地就把他带上了山。
儿时那段被她刻意深埋在记忆深处里的苦痛往事,随着她此刻前进的方向,一下子又全都冲了出来,并张牙舞爪地涌进她的脑海里,最后化作一把利刃,残忍地划开她心里面那道从未真正愈合过的伤疤,一刀一刀地绞杀着她那段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面色沉重地捧着手里那一束白色花瓣,淡黄色花蕊的小雏菊,一步一步走到那棵千年古槐树面前。
付雅低下头,闭眸静默了好半晌,才缓缓曲腿蹲下来,庄重肃穆地把手里那一束小雏菊,轻轻放在脚边那一段缠着一条褪了色的红丝带的树根旁边。
红丝带还在,只是被风吹雨打了这么多年,已经泛了黄。而那上面的银色小铃铛和她的小奶猫,却都被她亲手埋进了脚下这片土地里。
永不得再见天日。
程荒望着那条孤零零地挂在树根上,守了它许多年的褪色红丝带,眸光忽地暗了下来。
他把自己发颤的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无声地走到付雅的身后,而后半蹲下来极尽轻柔地搂住她的肩膀,声音沙哑沉闷地问她:“姐姐为什么突然那么难过?”
付雅仍是抱着手臂蹲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打算。她注视着褪色红丝带下方那块凹下去的黑色土地,沉默了很久,才仰起头直视他湿漉漉的眼睛,一字一句向他叙说着一个残忍的事实:“我小时候,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猫。”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那句话刚从她的唇角边落下来,便悄然破碎在了一阵带着森森寒意的山风里。
付雅还记得,她的小奶猫被毒死的那一天,头顶上的日头又毒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