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娘当时温婉行礼,退出殿中后却气得咬牙,连路旁的花盆都被她摔了俩。
听说接风宴散了,她特意坐在窗前,眉眼低垂,气质忧郁。保证外面的人一进来就能看出她在难受。听到脚步声,她看着天边的夕阳,更显几分寥落:“宴会散了?”
奔老微微欠身:“已经散了。”
本以为回来的人是杨重宁,听到是奔老,她霍然回头:“怎么是你?”
奔老皮笑肉不笑道:“方才堡主跟大姑娘说姨娘平日辛苦。大姑娘也终于发现自己这些年做得不对,特意吩咐老身过来搬府内的账本,日后这堡内事务由大姑娘亲自操持。就不麻烦姨娘了。”
红姨娘一时间只以为自己听错,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做梦,实在太过惊诧,她失声道:“怎么可能?”
“姑娘长大了。”奔老一脸欣慰:“红姨娘往后不用操劳,该高兴才是。”
红姨娘:“……”
她自然是不肯的。
这些年来,除了名分上还是妾室,无论对内对外,她都如堡主夫人一般。
如果杨念意回来就收了账本,日后她就真的成了堡内的妾室,兴许还会影响了儿女的婚事……她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堡内事务千头万绪,大姑娘以前没管过,初初接手,肯定手忙脚乱。这样吧,先拿几本账本给她。”等看懂了账本再说。
她又补充道:“ 这事情做惯了后就不觉得累,我都习惯了。大姑娘如今是名医,该好好治病才是,把精力花费在这些杂事上,实在不合适。”说着话,慌乱的心情渐渐平复,到后来已经镇定下来,侧头吩咐边上的丫鬟:“去拿账本。”
又对着奔老道:“大姑娘若是看不懂也不要紧,她本就是做大事的人,这些杂事,没必要费心。”
奔老早就看不惯红姨娘的处事,一挥手道:“去将所有的账本搬去念院。”
婆子纷纷往书房急奔,像打劫似的。奔老这才对着面色大变的红姨娘施施然道:“姨娘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姑娘是主子,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她自己早有定论,咱们这些下人,听吩咐就是了。”
红姨娘:“……”谁跟你一样是下人?
饶是她多年来身居高位练得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忍不住沉下了脸。
“奔老慎言,若堡主听到你这话,大概要不高兴的。”
奔老满脸不以为然:“姨娘多虑了。当初老堡主也没这么大的脾气。”且轮不到杨重宁对他发火。
红姨娘明白他的意思,气得胸口起伏,险些就要当场发作。
说话间,婆子已经抬出来了十几箱帐本,奔老瞅了一眼:“这些应该是今年的,先拿去给小主子瞧瞧,其余的回头再说。”
语罢,不看红姨娘的臭脸,一挥手,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去。
刚走出拱门,就听到身后有瓷器碎裂声传来。奔老面露嘲讽,有些东西占得久了,就以为就是自己的。也是时候让他们醒一醒了。
另一边,杨重宁说服不了长女,看到奔老当真带了账本回来,气道:“念意,堡内事务不是一两天就能理得清的,你别胡闹。”
楚云梨一脸不解:“我做一些自己份内的事,怎么能是胡闹呢?若连堡内这点事我都理不清,日后还怎么接管风烟堡?”
她又一次提及此事,杨重宁不得不重视起来,强调道:“我可从未立过少堡主。”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我是外祖父唯一的血脉,这还用得着立?”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底气十足。
杨重宁一时无言以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不过,他还有儿子,从来没有想把风烟堡交给寡言不亲近的长女,这种想法得给她掰过来。
“你是姑娘家,治病救人已经很辛苦。当初我是不知道你私底下学医,若是知道,一定会拦着你。既然学了,就一门心思好好治病,没必要管多余的事,反正你有弟弟……”
楚云梨打断他的话:“爹,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该是我做的事,就不该交给别人。否则,日后我怕是不敢面对外祖父他老人家,连死都不敢死。”
最后一句堪称诛心。
无颜见老堡主的,应该杨重宁才对!